措。请万岁龙意天裁!”刘宏见他推脱不管,越发犯了犹豫。平时的政务可以下诏征问群臣,可这种事情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好问外臣?他狠狠掐了一下眉头,不禁摇头叹息。
张让听董太后和蹇硕不愿干涉,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大半,赶紧趁热打铁说:“奴才以为皇后纵有千般不是,念在大皇子您也要再思再想呀!王美人已死,小皇子已然没了娘,难道您还要大皇子也没了娘吗?这小孩子离娘的滋味……”他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只连连磕头道,“请陛下开恩吧!”
这话太厉害了!皇帝刘宏本身就幼年丧父,意外地被迎入宫成了皇上。那年他才十二岁,不得不离开相依为命的生母跑到皇宫对窦太后喊娘,直到亲政才把董太后接进宫中,小孩没娘的苦楚他本人是最清楚的。想到两个皇儿将来也要受一样的苦,他立时心软了。
就在这时,以赵忠为首,尚药监高望、勾盾令宋典、玉堂署长程旷、中宫令段珪、黄门令栗嵩、掖庭令毕岚等,这些与张让一党的宦官齐刷刷磕头央求:“请万岁暂息雷霆之怒,暂且饶恕皇后。”
刘宏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只摆了摆手:“由着皇后吧,朕不杀她了……朕谁都不杀了……”随后恍惚游离到王美人的尸体前,默默守着他的爱人。
董太后也松了口气:“皇上您再看看她吧,哀家先将皇孙带回宫,少时就过来……蹇硕,你随我来。”蹇硕恭恭敬敬跟着太后步出偏殿。
“今天有劳你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切不可传扬出去,要是说走了嘴,后果嘛……”只见董太后话锋一转,不无哀婉地拍着怀里的皇孙道,“小可怜儿,你娘亲没了,今后祖母疼你……你娘亲还是挺不错的,对皇上好,对哀家恭敬,对底下的人也算不错。”她这话像是对孩子,又像是对蹇硕说的,“王美人的祖父是已故的五官中郎将王苞,也算是名门之后了。虽说如今家道已经衰落,但绝不可委屈了她……我看这样吧,将她以贵人之例送至陵寝,原来她宫里的那些宫女宦官,连同那个剩下的御医全都一起派到陵地,以后叫他们接着伺候他们主子,这也算是哀家一点心意吧。”
接着伺候他们主子?杀人灭口!蹇硕听明白她的用意了。明明是燥热的天气,脖子后面却一个劲儿冒凉气儿,嘴上还得奉承:“这是太后您老人家的慈悲。”
说话间,只见平日协助皇上处理政务的宦官吕强抱着两卷竹简喜气洋洋跑来。一看就知道,他准是一直在省中忙碌,根本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吕强响响亮亮给太后施礼。
“起来吧。”
吕强缓缓爬起,侧身问蹇硕:“皇上在殿中吗?奴才有事禀奏。”
“不必啦!”不等蹇硕回答,董后便已做主,“王美人因产后中风亡故,皇上正在悲痛之中。有什么事你奏与哀家,我告诉皇上吧。”
“诺。禀太后娘娘,今有一份捷报,刺史朱儁仅以五千杂兵乡勇大破数万叛军,交州叛乱已被他平定。”
“好一个朱儁,哀家转告皇上,一定重赏。”
“还有,”吕强又禀道,“国舅何进受命担任将作大匠,已经抵达京师,恳请进宫面谢圣恩,还要给太后、皇后请安。”
“哈哈哈……”董太后觉得这个何进来的时候有些滑稽,“你替哀家劝告何进,叫他改日进宫。今日要是面君,他必死无疑。”说完她抱着皇孙,撇下一脸懵懂的吕强和满面恐惧的蹇硕,一步三摇回自己的永乐宫去了。
“小孙孙,乖孙孙,不要哭。奶奶给你唱歌谣……”董太后爱这个孩子,不交与宫人,始终自己抱着。回到永乐宫她打开襁褓,握住孙子的小手。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她与这个孙子有缘,小皇子刘协竟真的不哭了,攥着奶奶的大拇指睡着了。
董太后望着这苦命皇孙的稚嫩小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么可爱的孩子将来要是能继承皇位该有多好呀!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似星火燎原般无法遏制。董太后进而感到后悔,为什么刚才不落井下石治姓何的于死地呢?那样就能保这小娃娃继承大宝!这么好的机会错失了……不过她没有死心:废长立幼又算什么大事?既然老祖宗景帝、武帝,乃至光武爷都干过,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废长立幼呢?她又想到何家有何进、何苗那帮外戚,她也要叫自己的侄子董重入朝,将来由董家支持小刘协继承皇统……
从此之后,刘协就在董太后宫中养大,相对在史道人家长大的“史侯”刘辩,小皇子刘协被人暗地里称作“董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缘故,董太后与何后从貌合神离走向彻底决裂,新的一轮宫廷斗争拉开帷幕,也给大汉王朝埋下了巨大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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