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身份、心思俱都复杂,还是莫要轻易让阿彰暴露在他们面前才好。否则,天知道那些人会怎样去搅扰阿彰!
孟彰凛然受教。
他一点也不拖沓,对郁垒、神荼两位门神略一致意后,便即开始收摄心神,锁定梦道法域,锁定梦道法域中的那一片建筑群。
随着孟彰心神汇聚,整个梦道法域似乎都震了震。
酆都建筑群更是直接出现在了孟彰的近前。
孟彰凝视着这一片建筑群,面上眼底渐渐生出几分明悟。
他闭上眼睛。
那凝如实质、固若金汤的建筑群在刹那间闪烁不定。
那不是光与暗的闪烁,而是虚与实、形与意的闪烁。
接连的闪烁过后,这一片建筑群才又算是稳定下来。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闭眼静立的孟彰抬起右手,对他身前的那片建筑群一招。
建筑群上空,一缕无形无质的意抽出,落向孟彰打开的右手。
孟彰没有睁眼,他偏了偏头,似是在打量,也似是在思考。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含笑看着,并不打扰他。
孟彰原本自然垂落的左手也抬了起来。
他左手在右手处虚虚一捻,便像是抓住了什么。
也是这顷刻间,一股无比浓烈、无比纯粹的意直冲入孟彰的脑海。
恨!恨!恨!
恨天公无眼,不见恶人遭劫!
恨地母无心,忍见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恨我无智,轻信恶人,引狼入室!
恨我无力,不能报仇雪恨!
恨
也就是孟彰早有准备,心湖宽广而平缓,纵偶有巨石从山巅砸落,也很快就被心湖吞没。即便涟漪荡开,亦同样被一圈圈卸去力道,保住孟彰心湖的平和安稳。
否则,孟彰怕是得吃一个大亏。
孟彰默认体悟片刻,便自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于是,那被孟彰拿住的意也飘飘荡荡地重新回到了酆都这一片建筑群中,汇入酆都建筑群的某一片瓦石消失不见。
见过这一道意,孟彰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可只有这一点证据还不够。
孟彰他还需要更多。
他抬起手,再招。
阿父,大兄是家中嫡长子,自然该得阿父你的爱重,儿能理解;幼弟是幼子,年岁少,懵懂无知,你多照看些,儿也能理解;可是阿父,儿已是不求阿父的爱重和疼爱,为什么大兄与幼弟在污蔑我盗嫂时候,明知道真相的你竟是只沉默?!
阿父,你真的有将儿当亲儿看待吗?
阿父,我不恨你,我只怨。
怨!
孟彰又抬手,再一招。
阿弟,你我父母早亡,仰仗祖父母教导,依傍祖父母生活,祖父母膝下孙儿尤多,你我资质俱都平平,在祖父母院子未得多少看重,但我自问,凡我有的,我必也给你备一份;我没有的,只要旁人有了,我必也想方设法为你备妥
我自问不曾辜负于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为了能得到张氏族学的入读名额,你将我送给了那个恶鬼!
阿弟啊阿弟,阿姐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竟让你那般怨毒我?
孟彰的动作停了停。
不只是为了这些意中透漏出来的信息,还有另一件事情。
孟彰睁开了眼睛。
停在他面前的,仍旧是那一方属于他的梦道法域,也仍旧是那一片得诸位阴神加持、阴天子玉玺盖章的建筑群。
这一片伫立在梦道法域中的酆都建筑群,内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其实都是无数年岁月里被阴世天地浸润、洗涤得至纯至坚也至韧的意。
这一缕缕意的主人、来源者绝大多数都已经被岁月的尘埃埋葬,唯有寥寥几个存在于这天地各处。然而,这些至今仍然存活的相关人事,早已踏过岁月的浪潮走到了更高、更远的位置。
这些意无从消解,终日飘荡在阴世天地各处,成为堵塞天地的绝对垃圾。
这阴世天地里真正的酆都,也是以这些至浓至烈、至坚至韧的意搭建、构筑成形的。
孟彰面前梦道法域中的这一片建筑群,其实不能完全算是真正酆都的伪物,而完全可以说是真正酆都的至简版本。
循着这一片建筑群传递过来的莫名感应,孟彰转了转头,循着这种感应看过去。
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在他的心湖之上,却有一方阴域福地显化。
那就是真正的酆都了
孟彰无言慨叹一阵,又自抬手,对那方梦道法域招了招,梦道法域抖了抖,又抖了抖,旋即便利索地把自己卷了卷,卷成一个卷轴。
原本伫立在梦道法域中央的酆都建筑群,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卷轴中的一个图像。
卷轴径直落向了孟彰,被孟彰正正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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