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彰的这个消息,是打哪里来的?
安阳孟氏一族绝对没有递送相关的消息过来,他无比确定。可孟彰偏偏就知道,而且还很是相信
察觉到这一点,孟庙不由得连连去看孟彰。
孟彰回了他一个平静的目光。但随即,他便站起身来,对孟庙拱了拱手,便要往外走。
阿彰,你要去哪里?孟庙下意识地问,一时都顾不上方才正在细想的那个问题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准备去太学。孟彰理所当然地回答他。
孟庙看着孟彰只停了一停,便继续往外走,连忙又叮嘱他道:那你记得跟甄先生一起走。
甄先生今日也是要去往太学的。
虽然孟彰已经说了,基本上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人对他出手,但事情余波尚在,还是得有人跟在侧旁才好。
孟彰停住脚步,回头对孟庙笑。
庙伯父不必担心,在早膳以前,我已经让丁管家往甄先生那边去一趟了。
孟庙这才不说话了。
到孟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孟庙也仍然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自昨日孟彰跟他点破到今日晨早,他想了很多很多,有些事情他想明白了,也拿定了主意,但还有些事情,他自己到现在也还没能下定决心。
虽然阿彰告诉过他,说他阿祖没有跟他分说明白,是为了让他自己去发现,让他自己去思考,然后才能更好地反照自身
但孟庙却不全信。
不是怀疑阿彰的用心,而纯粹是因为孟庙自己对他阿祖的信任在动摇。
很讽刺,不是吗?
孟庙每每思虑至此,都想要对自己笑。
他早年间为安阳孟氏族里、为宗房嫡支血脉兢兢业业的时候,他没觉出任何问题,近乎死心塌地,可当他离开了安阳郡,放开了那部分曾经握在他手里的族务,暂时远离了他阿祖,他反倒是在动摇了。
他怀疑
他阿祖确实有几分要让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的意思,但在同时,这应该也是一个考验。
在宗长一房嫡长子被阿祖隐隐放弃的当下,阿祖需要有人站出来扛起嫡支宗房。
他是阿祖考虑的人。
更准确地说,该是之一。
如果算上阿彰的影响的话,他在阿祖选出来的人中,最被他看好的那一个。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孟庙需要自己清去宗长一方嫡长子对他的影响。
若不能脱去这一层影响,他谈何跟嫡长子相争?谈何分庭抗礼甚至是自立门户?
可在这件事情上,阿祖大概也是不看好他的。
也是,作为安阳孟氏宗长房的嫡次子,为了防止手足相争,他的父母、师长从小就在教导他恭顺,教导他臣服。
他是作为长兄的副手而长大的。
哪怕他已经从阳世落到了阴世,这层烙印仍旧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身上。
而现在,却需要他将这一层深入灵魂的烙印洗去
哪儿有那么的容易!
孟庙越是细想,越是想笑。
不容易,很不容易。但偏偏,他却又是宗长房最适合站出来抗衡嫡长子一脉的那个。
孟庙想笑孟椿,想笑他的大兄,但他也想笑自己。
明明孟椿的态度已经表现得那么的明显了,可他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真正想明白。
想明白以后,一个问题就又出现在了孟庙面前。
他要顺从阿祖的心意,站出来跟他的长兄相争吗?
孟庙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个答案。
我不够聪明,不够决断,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既然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那
为什么不向别人讨教呢?
阿彰
阿彰应该能帮得到我。
孟庙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整个人也安定了不少。
那就等阿彰从太学里归来,再说。他抬眼,看向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闭合的大门。
孟庙这时就已经开始想孟彰从太学归来的事情了,明明孟彰坐着的马车这会儿才刚刚驶过长街,都还没有抵达太学呢。
有纷纷议论从街道各处传来,落入孟彰的耳中。
你听说了吗?西河街那边已经能走了
真的?!
这还能是假的?你要不信,现在去西河街外头转一转!我骗你做甚?还是拿这事情来骗你?
西河街那边能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孟氏的小郎君已经离开那里了?他没什么事吧?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几个人看见那孟氏小郎君,谁知道孟氏小郎君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我说!你既然没看见那孟氏小郎君,不知道人孟氏小郎君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境况,那你来跟我提这个干什么呢?快快闭嘴吧你!
我干什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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