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爆发当然不会是在现在,但却一定会出现。
孟彰暗下叹了一声。
武曌。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孟珏所说的一定会爆发出来的、秀家的抗争,是应在这位身上了。
秀家只是炎黄族群中百家传承中的一支,不论再怎么积蓄力量,它也没有办法砸破整个棋盘,让棋局重开。
她们的抗争必然只会在这个无比牢固的棋盘上展开。
于这轻描淡写的话语间,孟珏仿佛拨开了岁月的迷雾,看到了那未来的一幕幕。
被这般姿态的孟珏所摄,孟昭、孟显脸色越发的沉静,倒是孟彰,面上更多的还是恍然。
对于她们来说,最省力也是最方便的方向,必是自上而下。孟珏道,不论她们是怎么想的,只要她们最终爆发,所有秀家积攒下来的人情、因果、资粮也一定会被启用。
如果阿彰你在这一切开始以前,还没有了断你和秀家之间的关联,你也将会被卷入这场爆发之中。
孟珏重新回转目光看定孟彰:阿彰,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没想要沾染跟那张椅子相关的任何事情。
如果孟彰想要涉足那些事情,孟珏不会劝他,甚至还会尽量给予他支持和帮助。
但不是。
对那些事情,孟彰一点兴趣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从最开始的时候尽量解离双方之间的牵扯,免得后续他跟她们秀家的牵扯越来越深,最后被这些牵绊拉着拽着一头扎进去。
所以,阿父你今日在族中张罗这一摊子事,果真就是想要尽量消解我与秀家一脉的因果?孟彰低声道。
孟珏道:是有这样的一层用意。
你还未长成,只是一个还在学舍里开蒙的小郎君,而我是你的阿父,当然可以接掌你身上的某些因果。
自家小郎君受了旁人的关照,他作为小郎君的阿父,在知道个中来龙去脉以后替小郎君给予答谢和回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可是阿父,孟彰皱了眉头问,我出来了不假,但你不是也陷入那一摊子麻烦事里去了吗?你
孟珏显然很受用孟彰的关心,他脸色缓和了下来,周身那股莫名萦绕着的气势也渐渐收敛去。
我与你不同。孟珏道,你是不想、也不愿意插手这摊子事,但我是安阳孟氏的郎君,我也将要执掌安阳孟氏除宗长一支外最强盛的一支血脉,我本来就站在这一口漩涡里。你怎么就知道
孟珏冲孟彰笑:这不是我、我安阳孟氏想要的机会呢?
孟彰定定看了孟珏半饷,确定孟珏并未感觉到为难,便放松了些。
是孩儿让阿父担心了孟彰说道。
孟珏盯着他,一点点收敛了面上的缓和。
阿彰,你是真不知道我跟你说起这件事,是为的什么吗?他问。
孟彰抿了抿唇,倔强地迎着孟珏投来的视线。
唉。孟珏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怪你,是你现在还太小了。
孟彰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一个字被说出口。
你太小了,以至于不明白,这天下间很多人落局布子,谋算的不是这一年两年乃至十来年二十来年的局势或时势,而是百年、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以后的时局。
孟彰瞳孔深处有什么在颤动。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惊觉
孟珏说的话没错。
而那些从漫漫岁月中汲取生长、壮大力量的布局,当它们彻底汇聚成形以后,它们又有一个磅礴到叫人心颤的称谓大势。
孟彰怔愣地坐在原地,双手一颤一颤发抖。
孟显察觉到孟彰的异状,心下一惊,飞快瞥过孟珏和孟昭,又将自己凑到孟彰近前去。
阿彰,你这是被阿父他吓着了?别怕,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阿父他唬你的呢。你仔细想想,似这些布置长达数百年数千年的布局,要谋算的又会是寻常东西?岂会没有对手?对手岂会只有一人两人,一方两方?
在孟显那无比熟悉的话语中,孟彰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你拆我荡之间暴露出来的空当,不就是我们这些尚且力薄的弱小者的机会么?再有,我们现在看着是更弱小、更无力,但如果我们能够把握住某些脉络和关键,谁说我们一步步撕开他们的这所谓棋局呢?
这年月漫长着呢,我们也学着跟人好好玩就是了。
二兄,我没有在害怕。孟彰说得很是无奈。
听得孟彰这话,孟显才收住了话头:真不是被阿父吓着了?
孟彰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被阿父点醒了而已。
点醒了?
孟昭和孟显更仔细地打量着孟彰的脸色,倒是孟珏,此时已经一点都不担心了。
他侧身去端起茶盏,含笑看着孟彰和孟显说话。
对,孟彰认真对孟昭和孟显道,我往后再做事的时候,不仅仅需要看得更多,还要看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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