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舞动的触手?一定是自己精神紧张,看错了……看错了吧。不过,这向饵,真的很古怪。李婉想着这些,顺便看了一眼向饵半开的房门,朝屋里张望了一眼。奇怪……里面怎么那么黑?一定是她把灯关了。李婉不敢多看,回了自己房间。过一会儿,向饵果然回来了。她换了一套浅绿色睡裙,身段窈窕纤细,抱着自己的枕头和碎花被子,在李婉的大床上铺开,马上钻进被窝。李婉还想和她说话,一转头,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自己也只得关灯睡下。过不多久,两人都睡熟了。微弱的月光之中,一道黑色影子缓缓流到床头,对着向饵那一边,垂下来一个黑色的、头颅般的影子。向饵在做梦,她洗完澡,身体里那股甜腻香味还是没有清理干净,梦魇来得又快又乱。在梦中,她看到一个见不到脸的高挑女人,正朝着她俯下身来…… 黏液穿过无数时间与空间的障碍,窥见天光乍现,城池与房屋倾倒坍塌……高挑瘦长的女人走上前来,捧起她惨白且虚弱无助的脸,贴近,落下亲吻和舔 舐啃咬,落下更多雨点般的碰触与挤压,缠绵在烟尘弥漫的世界之上。她睁大眼睛,在欲望的海洋中沉浮起落,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对方的脸。这一夜,向饵酣然甜睡。再睁眼时,她神清气爽得连自己都感到奇怪。哪怕是旅游之前,她也很久没睡过这么好了,昨晚这是怎么了?就像是有人在守护她的梦境一样。而且,她完全不记得梦中的内容,只隐约有一种,自己做了个美梦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别人一起睡比较安稳?向饵转头看了一眼李婉,以为对方应该也睡得不错,毕竟她知道,李婉的睡眠质量一向都很好。但就这一眼,她差点被吓到跳下床去。李婉头发散乱,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上,双目无神,面皮蜡黄,浑身都是散架的样子,像个怨气爆棚的女鬼。向饵问:“你怎么了?没睡好吗?”李婉语气虚弱:“做了一晚上恐怖噩梦……我要死了……”她梦游一样爬下床,走出房间,留下向饵自己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昨晚上她和李婉的睡眠质量,完全颠倒了吗?不过想想,李婉刚刚经历了浴室鲜血事件,睡不好也正常,反而是睡得很好的自己,问题更大。
不过时间很紧,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向饵抓起被子枕头,走出主卧,走向自己的房间。站在紧闭的房间门口,向饵踌躇了一会儿。脑海中昨天晚上的经历渐渐显形,甜香的空气渐渐充斥鼻腔,触手上的黏液正重新出现在她皮肤上,暗红发黑的粗糙表皮正在空中挥动,仿佛时刻预备着将她撕扯成碎片……明知道这些只是回忆,只是幻觉,根本没必要在意,可是向饵还是难以挣脱。绿睡裙的纤细少女站在门前,闷闷低着头,手指紧紧陷进被子表面。指尖泛起细密的疼痛,她才想起来,原来指尖被自己擦伤了。黏液,黏液仿佛又出现在指尖之上,她在被子上狠狠抹了几下。她真想这辈子再也不进这扇门了。但显然不可能。她告诉自己不怕,没事,不就是邪神吗,代价昨天应该已经收过了,今天不至于再来一次。邪神也得讲道理不是?带着擦伤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拧动。向饵推开房门,眯着眼睛看进屋内。只一瞬间,她仿佛再度看到那些暗红发黑的触手,看到它们在天花板上、在地板上、在空气中舞动、卷曲。好在这只是她的臆想。屋内是干净整洁的,没有触手,没有异常,那雕塑的眼睛也破天荒地,没有对着房门这一边。向饵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有触手就好……但,那些是什么?晨光熹微,透过深蓝的窗户玻璃,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淡蓝的光,而在那道光映照之下,整个天花板上,有着无数道横七竖八、或粗或细的,黏液的痕迹。亮晶晶的,透明的,星星点点的光芒,散落在那些黏液痕迹之上。向饵小时候在孤儿院墙壁上,经常看到蜗牛。下过雨的天气,蜗牛就会从田地里爬出来,爬得高高的,贴在水泥墙面上,院长阿姨说它们是出来晒太阳的。那些蜗牛爬过的墙面上,就会有这样的黏液痕迹,长长的一小条,和蜗牛身躯等宽,摸上去会让手指变得黏糊。阳光出来晒过后,这些黏液就会消失,化成一道一道白色的干燥痕迹,最后变成碎片随风掉落,那些晒干了的蜗牛也会掉下去,干枯黝黑的□□窝在自己的壳里,从此死去。向饵很讨厌蜗牛。她现在也很讨厌这些触手。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的一点地方完全搞脏了!“真脏!”她狠狠瞪了雕像一眼。愤怒一时间盖过了恐惧,她拎着被子大步走进屋内,把被子和枕头扔到床上,转身往外走,又狠狠瞪了一眼雕像。结果下一秒,她就脚下一滑。原来地板上也满是黏液的痕迹,她没看到踩了一脚,拖鞋都飞起来了,整个人直直朝着墙面撞了过去,力道完全能砸破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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