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不笑话你了。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跟你说。”李睿敛去脸上的笑意,“你知道你上次凌晨飞回淮城,为什么没人拦你吗?”宋祈年:“我姑姑回来了?”“不是。宋教授还在国外出差,听说她那个前夫又死乞白赖地求她复合,她就借着学校交流学术的由头去国外躲躲了。”“那是?”“是宋老爷子。”宋祈年握着汽水罐的指节,刹那间攥紧。“你爸那晚没拦你,是因为不敢拦你,”李睿沉声说,“宋老爷子那晚醒过来了,他帮的你。”嘀——一声车鸣笛声猛然乍起,响彻整个街道,像是为了给李睿最后那句话伴奏,如雷贯耳。宋祈年敛睫,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他在忍耐。“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么个事情。”李睿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也没多说,只安慰了两句。然后说起自己晚上九点飞京北的航班,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不能再待。走之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今天来的比较急,就带了一瓶。这是我专门托我一个朋友去国外旅游的时候带的,问了很多呼吸道疾病方面的专家,说这个药效果好,副作用小一点。你看看,是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药?”宋祈年翻了翻瓶身,扫了几眼上面的英文,“是这瓶,谢了。”“不谢不谢,咱俩之间还客气。这药是给她买的吧,她怎么样?”“不太好,病情有加重的征兆,估计是林家人不老实,又给她委屈受了。”宋祈年把药揣回口袋里,“她也不说。”“那是她不想给你添麻烦。”宋祈年和林笙之间的事情,李睿没什么说话的立场,他更没那个资格评头论足。他随手拍了下宋祈年肩膀,“我真走了。”“嗯。”宋祈年跟他说了句平安。李睿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他转过身,露出一个贱嗖嗖地笑:“不要太想我哦,祈祈。”宋祈年笑着砸了一个易拉罐过去,“滚吧你。”“再喊揍你了啊。”李睿这才坐车离开,车身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街口,宋祈年垂下眼皮,脑子里开始思忖那些事情。却在偏头时,一眼看见对面公交车站牌下的女孩儿。那双眼,直直地望着他。“宋祈年,”她好像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我有话问你。” 最后一面夜晚八点半的市中心街道热闹喧哗。
老人们饭后散步, 打着蒲扇商量着明天去哪个菜市场买菜便宜,说是孙女嘴刁要吃基围虾。一群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嘻嘻哈哈地转着篮球,笑得肆意, 经过公交站牌时目光瞥了眼站着的两个人,脚步微顿后便加快, 打闹着走了。停顿的刹那只觉得。黑衣服的少年真高, 他女朋友也真好看。许柚似是看见了那群男生心里的所想, 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跟宋祈年拉开半尺的距离。宋祈年靠在路灯杆儿上,手揣在兜里,聊起刚才她说的话,“你要问什么?”“……”其实许柚也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可能想问他台风雨那天到底是不是因为林笙才爽约, 也可能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林笙, 也许还有那么点儿想问问他,她对他来说算什么。太多了,千言万语都好像说不清楚, 最后化成了许柚嘴里含糊敷衍的随口一问, “刚才那个人是?”“我以前的朋友。”“这样。”两人陷入沉默。绿化带的树梢被突起的夜风刮的簌簌响, 空气中那点微末余热也慢慢转凉, 看着天气,似乎有些要下夜雨的架势。“等我一下。”宋祈年忽然说,然后朝斜后边的便利店走去,脚步不快不慢, 还是那样随性。没过两分钟又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柚听得很清楚, 少年最后停在了她身侧。下一秒,一把雨伞伸了过来。“要下雨了,拿着吧。”他说。许柚眨了眨眼,目光从那把崭新的雨伞移向拿着伞的那只手。少年还是穿着一件黑色套袖,露出来的小半截胳膊皮肤冷白,入了冬的寒凉天气,他跟不怕冷似的。而后,她才抬眼,看向了宋祈年那双深邃冷静的瞳孔。眼皮单薄而狭长,笑起来温柔多情,不笑的时候更显冷漠。很冷,很假。可许柚明明记得,在初遇时,宋祈年那双眼很有神,灼灼耀眼,像天上的太阳,温暖又充满生的希望。所以她在病床上恢复意识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将那句“好好活着”牢牢记在了心里。现在却觉得何其陌生。许柚偏过头,推开他的伞,“不用了,没下雨。”“一会儿就下了。”他说。“可现在没下。”她驳。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纠结和争执。准确来说,是许柚一个人在纠结和争执,她就跟迟一步进入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下意识地想去反驳宋祈年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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