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斟酌道:“你走慢点,江聿他跟不上。”别把人勒地喘不上气。宋祈年脸色冷淡,他轻哂,“好的。”嘴上这么说,揪住江聿衣服的手却更加用力,隐约能听见手指关节发出咯吱响。他侧眸,垂下眼皮,“你跟不上吗?”江聿缓了缓,“没事。”“真没事儿?”宋祈年勾唇,眼皮弯出一条好看的弧度,眸中笑意看起来无辜又真切。江聿点点头。下一秒,宋祈年更加用力地拖着他往外走,速度比之前更快。许柚拧着眉,觉得两人奇里奇怪。她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江薇后,自己打车回了学校。出租车远去,直到拐过弯后看不见一点影子,宋祈年才收回目光,打开车后座后将江聿塞了进去。他没走,居高临下地低头问:“你就是这么当人男朋友的?”江聿躺在车后座,精神欠佳,半阖着眼:“我跟她不是——”险些说出不该说的话,他强撑着坐起来一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改口说:“我跟她一直都这样儿。”“一直这样儿,”宋祈年垂在腿边的手攥紧,“一直哪样儿啊?”江聿头脑反应再慢,这会儿也觉得哪里不对了。这段时间没打理,他头发长了一些,江聿撩了下挡住眼睛的碎发,努力睁开稍显迷蒙的眼,“祁哥,你怎么了?你好像很关心我们?”他口中的他和许柚,已经自动归类成了“我们”。因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宋祈年一怔,拳头松开,顿了几秒后,“没什么。”他转身上了车,发动引擎。车身行驶的路上,一路无话,气氛凝滞。直到车身稳当地停在江家门口,宋祈年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的江聿。见他撑着头小憩,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冷声提醒:“到了。”江聿倏然从记忆中回神。刚刚在车后座闭目休息的十几分钟,江聿原本浑噩的脑子忽然窜起来一些之前的记忆。那是在他和许柚做过一段时间同桌之后,他得知许柚也不是海市本地人,而是淮城的。
他闲着无聊问她一句,“你为什么从淮城转到海市?淮城一中可比海市附中厉害多了。”“因为一个人。”许柚手不停地刷题,像是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更像是在随口敷衍他,不耐道:“他骗了我,我不想再看见他,所以转了,不可以吗?”那会儿江聿笑笑不说话,没有相信。一个短暂的对话,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失在了记忆的长河中。这么久以来,江聿也从没有记起来过,唯有今天莫名其妙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尤其是在宋祈年对他算得上有些恶劣的态度之下。说不上哪来的不对劲。江聿只能把一切归咎于酒精作用,他晃了晃头,“谢谢祁哥。”他伸手去开车门,指节却无力虚浮,半天推不开。宋祈年耐心不足,他走下车,单手拉开车后座的门将江聿拽出来。动作间,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咚”的一声瞬间引起两人的注意。手机屏幕自动感应变亮。锁屏照片闯进了江聿的视线。照片能看出来很久以前拍的,上面的少年和女孩儿五官都很青涩,还未长开。少年眉眼冷淡,唇角勾起。女孩儿小鹿眼弯起,莹澈的眸里像是藏了星辰。两人身上都穿着同样的红白校服,左胸上印着“淮城一中”的校徽,张扬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再往前是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上面写着:祝宋祈年十六岁生日快乐。江聿想要捡起手机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一直以来萦绕着的奇怪感觉,在这一瞬间,因为这张照片彻底拨开迷雾。江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他带着许柚见宋祈年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敌意。直到最近,那种敌意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还有刚才那段记忆。记忆中的许柚,状似随口说出来的话,“因为一个人,他骗了我,我不想再看见他,所以转了,不可以吗?”直到此时此刻,江聿才明白,许柚没有骗他。很久以前,他就感觉许柚待人处世很疏离,无论发生好事坏事,别人笑着对她还是指指点点,她都像是自带屏障。直到两人同来京大上学,因为赌约相处时间变长,越来越熟悉,江聿才慢慢察觉出许柚并不是天生疏冷的性格,而是因为某件事、某个人,下意识地将自己保护起来。就像一个原本冲锋陷阵的勇士,在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过后,得了创伤应激障碍。他依旧内心勇敢,秉承信念,可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了。许柚顾虑着过于深刻的友谊,也忌惮别人对她产生的喜欢。因为在很久以前,有这么一个人,伤她伤的很深。原来那个人,就是宋祈年。“是你。”江聿迷离的双眼,忽然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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