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就是另一番世界。杜亦先行下了特异飞行器,待几人都下来后,便将飞行器收进了工作牌中。穿过止戈中心,余贤又看见五条腿的玩意——智行列车,四人搭乘智行列车回到了行动部。鲍豹走得飞快,杜亦在后面喊了声,他才不得不停下来。余贤和另一名队员识趣地先行回了工作区。“有话快说。”鲍豹双手插兜仰头看着棚顶闪烁的蓝光。“不高兴了?”杜亦的声音如同窗外传来的清风,没一丝焦躁。因着杜亦这一句,鲍豹顿时感觉被抛弃的不是自己,倒是他惹眼前这人难受了,他看了杜亦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啐了一口:“老夫什么时候高兴过。”杜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颇为语重心长:“他是新队员,我现在对他,就像当初你们帮我一样。”“你……”鲍豹被噎了下,终于不东瞅西瞥了,“这很危险,你应该清楚。”“嗯。”杜亦见人的脸没那么臭了,知道鲍豹不会再跟他赌气。“你是不是跟那臭小子认识啊?”鲍豹靠在墙边又摸出根烟,只是很快就塞回兜里,“我记得你上回为了救他,自己倒是在诊疗区住了好几天。”杜亦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语气更温和了:“你看他,像认识我的样子吗?”“不像,他挺怕你的。可是不对啊,”鲍豹摸了两下下巴,“你那模样倒是像能把命给他。”杜亦没答,若有所思地看向工作区。是夜,审异局,瞭望塔顶。以塔尖为中心,向外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审异局乃至外围和深处的林区都被笼罩在一片清幽的蓝色光晕中。起初的光很淡,渐渐地塔尖的蓝光被赤红侵蚀,幻化出一副巨画。再仔细看来,俨然是一只丹凤正展翅飞向烈焰的红日。丹凤朝阳,审异局的标识,它只耀在此处,却与星辰并肩。今晚,无风、凉爽,适合睡个好觉。余贤猛地坐起身,是个噩梦。还是那个梦,反复做的噩梦。满面粘稠,夺命的腥味,擦不掉,鼻孔、嘴巴哪儿哪儿都是。余贤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矫情”二字就骂出了口。睡眠舱顶几颗小灯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余贤静坐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白色的胶囊。s33,这是一个极低的数值。s型殊力拥有者,s值低于55者会出现眩晕,低于45者会导致发热,而低于35者则会产生殊力暴走现象。可是他除了本身的晕血外,什么症状都没有。余贤又看了眼手中的白色的胶囊,它鼓着肚子,似乎在嘲笑他。
不感冒吃什么感冒药?治什么,心烦吗?研测中心给新入异者发放结果时,并未明示谁是什么型,而s型异者的袋子里包含一粒白色胶囊。工作人员还特意提醒:“每月一粒就足够保持殊力平稳度了,过于频繁食用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余贤还记得那人似是无意地瞥了自己一眼,补充道:“如果没有任何反应,就不用服用。”两指用劲,白色胶囊的肚子瘪了。余贤将它再次放回口袋里。他开始怀疑。研测中心真的没有出现过误差吗?他似乎不会使用殊力,更没见过自己的“魅”长成什么样,或许自己来到审异局本来就是个错误?“你的殊力与‘弋’相同。”余贤反复咀嚼着那日越昱说的话,心底愈发的迷茫。与余贤临近的睡眠舱中,杜亦按着太阳穴缓缓地坐起身。他头疼得厉害,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视线有些聚焦困难,四周的柔光模模糊糊。胃一点点聚聚纠结成一团,在里头折跟头打把式闹闹哄哄。杜亦忍了半响,终究是摸出粒白色胶囊就着水吞了下去。视线在清晰与模糊中来回切换,精致玲珑的小夜灯化成他梦中那一对对幽绿的、晃动的鬼火,而这当中藏着一对闪闪发亮的蓝宝石。余贤捻手捻脚地摸出睡眠舱,他太闷了,心闷得慌,想找个风口喝两口东南西北风。太安静了,睡眠舱确实隔音,连队员的鼾声都听不见,静得余贤差点误以为自个儿聋了。出了宿舍的休憩区,有条长廊,长廊的当间有个自然通风口,余贤第一次来就注意到了。今晚,有道清浅的身影早已经立在那儿。看样子,大半夜想喝风的人不止他一个。“队长。”余贤恭恭敬敬地问了好。杜亦偏过头淡笑着点头:“做噩梦了?”一语中的。嗯,做噩梦了。余贤条件反射地点了好几下头,又觉得这样表现得与杜亦有些超乎寻常的熟络。他不好意思再承认,更不能晾着杜亦,于是便想发挥他在废品站的特长。从前是他收废品,现在是审异局行动部收他这个废品。差不太多。余贤娴熟地扮成个爱交谈的阳光灿烂大男孩,问了句三不沾的话:“队长没回家吗?”“忙晚了就不折腾了。”杜亦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正在上腹打着圈儿,余贤只看了一眼,就自行拆了台子罢了戏场。在他面前,他好像……扮不下去,只能扮自己。“队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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