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霂站在家门口前,扒拉一下头发,抓着“被资本主义裹挟的有钱人”给的矿泉水,他下车之前在内饰镜瞄了一眼,冰敷之后,红肿消退一大半。
掏出钥匙开门,家里很安静,于曼正在厨房里准备明天的早餐,听到动静,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走过来,语气有点紧绷:“林伟锋是不是又找你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话语从在口腔里滚了一圈挤出来。
“没有。”
林霂蹲下来把鞋带解开,再慢吞吞地系回去,始终没有抬头。
于曼盯着他的发旋几秒,倏然提高音量:“我早说了,我这辈子让他毁了!”
她转身离开,把压抑的哭声隔绝在厚重的木门里。
林霂在原地发呆,垂落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每次一说到林伟锋,他妈的崩溃就来得毫无预兆,和不用读条的大招一样,约等于无限释放。
可是林霂没办法怪她。
林伟锋长得好,十里八村有名的后俊生,于曼情窦初开,直挺挺一头栽进去,不顾家人的阻拦,硬是要嫁给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奶油小生。
小时候,林霂姥姥还在,和他说是恨铁不成钢的孽缘,大致概括为他妈喝了十八碗酒之后硬是要过景阳冈,拦都拦不住。
他姥姥说闺女别去了前面有老虎,他妈非说今天这个婚我结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懂不懂,我能走直线,我没醉。
甜蜜泡沫很快被家暴和赌博戳破,击溃少女所有的幻想。
即使后面费大力气离婚,也逃不出这个牢笼,因为林伟锋坐牢了。
她只能把林霂接到身边,在害怕新丈夫会不会嫌弃自己的惶恐中生下第二个孩子,无从得知新生活到底是好是坏。
林霂明白于曼对自己的爱少得可怜,但仍旧感激,成年人困于情爱和生活的围城,而他只祈祷能吃饱和不挨打,因此拖累了他妈,所以经常性为这份一己私欲而感到愧疚,又不知道怎么回报,于曼不需要他的爱,但他确实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晚上不出意外失眠了,半强迫地重温夜色的寂静,林霂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目不暇接的旧时光纷至沓来,想要抛弃的过往,在空中打着转又回到面前。
大礼堂乱成一锅粥。
工人在修坏掉的灯和空调,年级组长扔下话筒,阴沉沉:“我嗦的是普通话,录出来就不标准,急摸回事?”
副组长满头大汗翻来覆去,一拍大腿:“组长!问题找到了,这套设备是广东产的!”
音响不停调试切歌,学生们化妆、换衣服、对台词,仿佛全世界的嘈杂融成一团。
林霂精致的小脸全是困倦,低垂眉眼,站在舞台的聚光灯后面昏昏欲睡,穿着百褶裙和白丝袜小皮鞋,露出了细白一双腿,被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围观拍照,只能说悔不当初。
今天大课间的时候,林霂趴在桌子上补觉,迷迷糊糊间,一声响炸得他浑身一抖,条件反射站起来,四处张望,还以为谁开枪了,准备大喊让老人和孩子先跑。
结果文娱委员于晓娇眉梢眼角皆是喜出望外,一锤定音让他加入,整个过程比开屏转跳淘宝还顺利。
恍惚中坐下来,张鼎和他说是因为校庆要出节目,排练的舞台剧还缺几个背景板,女生不够就让男生凑,可惜大家积极性不高,没人应答,于晓娇在台上气得拍桌。
林霂彻底清醒,承受着周围同学敬佩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睡出印子的脸蛋,假装无事发生,看起来有股淡淡的松弛感,其实在心里恨不得听八百次反方向的钟,最后悲凉地安慰自己反正排练不占用上课时间,拿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来挥霍,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刻,他百无聊赖,一边当沉默的路人甲一边在背公式,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勾,把腿微微曲起,露出了白色的丝袜和百褶裙边,掏出手机拍照再发送。
比较完悬停和触底的浮力差距,终于熬到散场,灯和空调恢复正常运作,音响系统关闭,年级主任要去巡逻小树林抓野鸳鸯,其他班级排练完,整个场子像沸腾的水极速降到零度。于晓娇让同学先走,自己留下来收拾衣服和道具,林霂也蹲下身帮她收。
“谢谢你啊。”于晓娇嘟嘟囔囔,“我早上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本来以为凑不齐,只能用道具做个假人,谁知道林霂居然站起来了,甚至愿意穿女装。
她一边收一边碎碎念:“其实我也不一定要有多突出,就是不希望别人说我们学校都是书呆子,除了做题就没有特长。”
毕竟也不会有人因为在舞台上做题做得好而获得掌声雷动,又不是八股取士考核现场。
“嗯……”林霂扫了她一眼,硬生生收住了原本的话,“没事,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嘛,你作为班委真的很棒了。”
算了,让她开心点吧。
侧门打开一条缝,有女生大喊:“于晓娇,你爸来接你了,快点!”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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