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块一次。”
薛坚一听,缩缩脖子:“也不是要做心电图那么严重……”
“那你多喝热水啊。”王雯将厚厚一摞病历竖起来在椅面磕了磕,“我先去忙,今天有个新病人办入院。”
“这么厚一堆,”薛坚咂舌,“别又是个三号房一样的大人物吧?”
王雯随手翻了翻:“这病人进进出出挺多次了,资料多是因为年份比较久,严重倒不见得。”又问,“三号房最近还听话吗?”
薛坚苦着脸:“听不听话你不比我清楚?我擦屎擦尿的活可没少干。”
“潘爷也是,怎么老把三号房的活丢给你。”
薛坚叹口气,说:“那三号房认人,不让别人碰来着。王哥上次去给滋了一身尿出来。”
王雯咯咯笑起来,站起身,将病历夹在腋下走出安检门:“你是已经被标记了是吧。回头再跟你说。这新病人好像要住九号房,你不忙的话去收收吧。”
薛坚两手一抄在后头梗着脖子喊:“我不收,我今天休假!”王雯一路快走离远了,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住医院就这点不好,休假了也整天看着这群面孔,还老被人当成上班在使唤,不做吧老被人催,做了吧又觉得亏,薛坚寻思着下午还是得出门溜达一圈。其实他没什么地方可去,之前租的房子退了后,他的活动范围急剧缩到医院周围五百米,最远就是去附近工地吃盒饭。这附近又是郊区,没有商店可逛,他要是爱打游戏,还可以去网吧乌烟瘴气坐一下午,然而他这个人键盘都打不快,坐那儿都嫌占机位;苦想一阵后,他惊觉即便他不是精神病人,但也跟院里的精神病人一样被困住了似的,出不去。这样的想法让他很慌张,决定怎么今天也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在他心里,“没地方可去”和“出不去”是万万不能等同的。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街面飞驰而过的汽车和鸣笛声把他吓了一跳,薛坚这才发现自己少说有两周没出过医院了,平日里在医院里按部就班,根本不觉得时间过得多快,加上病区环境安静,突如其来的城市喧嚣一下子把他推入了现实。
他站在站牌下随便上了一辆人少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快一个小时后到了终点站,下车已到了海边。
今天不是周末,海滩边的步行街人很少,摊子也没什么生意,懒得招呼人,他进了一家店慢悠悠晃着,买了几个小玩意儿,忽然瞥见一个老虎玩偶,做工粗糙得有点好笑,顺手摸了两把,动了想买的心思,然而拿起来思忖两秒,又放了回去。
路过一块镜子,他抬头瞅瞅,发觉自己今年跟去年很大区别。人长胖了,脸色白了;王雯说当护工戴框架眼镜危险,叫他去配了隐形来。于是他看人的眼神也变了。
薛坚有点不自在地挠挠头,头发短了以后他发现洗头方便很多,习惯头发短后再也留不长,他就跟病房里的病人一起,每个月让别的护工或者护士给他理。他想慢慢学着自己理,给于虎虎理过一次,但是于虎虎嫌他手艺差,还是要唐泽天理。唐泽天剃头剃得好,病区里大半病人都愿意排队让他剃。
说起唐泽天,他到现在也没理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于虎虎之前那么大胆的示爱,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再也没任何动静。他不作妖,唐泽天也不主动招惹了,仿佛之前在所有人面前大张旗鼓炫耀被男的追的不是他本人。薛坚坐在旁边看见唐泽天给于虎虎理发的时候,心头怪怪的,即使两个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空气中只有电动剃刀的吱吱声。
他刚一只脚踏出门,一股馥郁的咖啡香气直往鼻孔里钻。旁边是一家咖啡店,他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点了一杯手冲瑰夏。他和王雯他们吃饭时瞧见几个小护士点过,唐泽天非要就着人家的杯子尝一口。薛坚当时以为手冲是什么高级繁琐的玩意儿,结果今天站着那儿一看,不还是开水壶倒滤纸么,搞得他捧着四十块浸得苦哈哈的纸杯走上沙滩时,心头一阵冒火。
这片沙滩粗,沙粒黄黄的,冷不丁藏着树枝,硌得他脚疼,于是没过一会儿他就走到马路上去了。迎面吹来带腥味的风,薛坚皱皱鼻子,他的老家在内陆,虽然来这个沿海城市多年了,却还是不习惯海风,因此也没有常来海边走过。上一次来沙滩,还是他弟弟闹着要来。
薛坚蹲在路边抖鞋子边想着,暑假快到了,不知道他弟弟今年什么时候放暑假?要升高三了,恐怕不会放多久;不知道今年想不想来这边过暑假?应该是没时间。就算是有时间,他今年也没房子,难不成叫弟弟跟他一起住精神病院?这病区的大世面见了回去还怎么考大学?他也不愿意弟弟看见自己给人家端屎端尿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一阵狂跳,赶紧闭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站了一个男的直愣愣盯着他,样子颇为眼熟。
“你是……”那男的率先开口,“你是薛坚吧?”
“哎,”薛坚吓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惊喜道,“你是李东明!”
这是他老家的初中同学,少说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在这外地倏忽撞见,俩人叽里呱啦一下就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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