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白从后视镜中抬起眼睛,从后视镜看向一旁,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祁天文。那股酒的气味很重。祁天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的手轻轻盖住眼睛,头也倚靠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的胸膛不断地起伏,他的喉结滚动着,眼泪不断从脸颊的角落往下滑。到祁天文这个年纪,所有的哭声,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痛苦已经不会直白的依靠眼泪来宣泄了。可此时,祁天文的眼泪就像是压抑至极流下来的泪珠,唇紧紧抿着,也不断下压。那因为喘息与克制不住地从胸腔中逸散而出,那像是一条狼挨打一样克制不住的呜咽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因为压抑而破碎,格外的压抑的声音让空气里都显得格外沉重。宋墨白的眼睛直视着路面,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车流很快地在车内穿行,宋墨白情商高,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只会当做没听到。但在祁天文不住地喘息了两声后,他的手从眼睛拿了下来,露出他哭得有些发红的眼尾。祁天文痛苦地闭上眼睛,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眼珠里渗透着水,酒气与高温让他的情绪宣泄了一个口子。祁天文的手紧拽住身下的椅背,他好久才艰难道:“谢谢……”祁天文拽了一会,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我现在……没法思考,但谢谢。”他说完后就有些累,好一会,宋墨白才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道谢?”“以祁明的哥哥吗?”“我帮祁明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站在什么角度来道谢。”宋墨白的眼睛紧紧盯着路面,神色不断地在盯着被雨水冲刷的路面,眉心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拧紧。他的脸上都是郁色。宋墨白说:“你们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知道你的行动对别人伤害有多大的。”他轻轻地说。虽然宋墨白在和祁天文说话,但他开车的速度依然又快又稳,车在不断地加塞,不少司机摇下来车窗骂人,但宋墨白完全不受影响。祁天文的神色慢慢地变得暗淡。在宋墨白说完那句话之后,祁天文就没有再说话。他看着车外的雨幕,可能是因为酒气,祁天文的也愿意说多了一点。祁天文很少会去说自己的感受,或者是心里想法。在宋墨白短暂地用后视镜看向祁天文时,祁天文的目光却往后,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后座的祁明。祁明脸上依然带着厚重的潮红。高温,发烧,祁明的唇依然苍白,但是他的脸上却因为发烧而短暂地有了一点血色。祁明的黑发垂在一旁,他的皮肤显得越发苍白,那张漂亮的脸给人一种不像真人的美感,可这却已经不是祁天文熟悉的弟弟了。或者说,祁天文一直都固守在原地,在等着知道不可能会回来的母亲,也以为弟弟永远不会长大,会一次次地跟在自己后面。
可母亲不会回来,而弟弟却会离开。祁明的伤疤好了,祁天文的心情却反而更加压抑。祁天文从来没有在意过祁明脸上的疤痕丑不丑,他压根不介意,但那疤痕的消失,没有了疤痕的祁明却无比清晰的给祁天文一种感觉。祁明和他之间隔了太远太远。祁天文望着祁明,他在短暂地这一望中,心脏剧烈紧缩起来。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很快,宋墨白送人到医院。做了一个简单的初步检查,只是发烧,并无大障,在雨天待得太久,损伤了身体。病房内,祁明躺在床上挂点滴,在护士给祁明上点滴的药水时,祁明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表情依然放松,甚而显得脱离。宋墨白靠在窗边,祁天文坐在病床旁边。医护给祁明的手上弄好点滴之后,便对一旁的两人说了生病时的注意事项。等人走了,房间内就彻底没有了动静。祁天文坐在位置上,一阵冷一阵热,神情颓迷地坐在位置上。在一会的静谧中,宋墨白说:“我要送祁明出国。”他靠在窗户边,望着雨落在玻璃外面的小水珠。“我只能送他出国,他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我不知道我出国的这些年祁明是怎么过的,但显而易见,他……”宋墨白顿了一会,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眼睛看着窗户上的水珠。“我要送他出国。”空气里好一会没有动静,一会,才听到祁天文那声很轻地嗯。那一声嗯的声音疲惫,又很轻,但却没有最初宋墨白说要送祁明出国时,那样激烈。宋墨白手指夹着烟,医院不能抽但这是他的私家医院,无所谓,但病房里有人,他又把烟给收了回去。 再坚持一下吧听到了那一声‘嗯’,宋墨白慢慢地转过了头。他看向了祁天文。祁天文坐在位置上,如同被拔掉了所有毛的狮子,他眼神下垂,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精神劲。宋墨白说:“同意了?”祁天文望着床上几乎和纸张一样的人,他说的每一句都很艰难而晦涩。好一会,祁天文才道:“……我……”“强行留下他,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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