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雍辞来的方向,传来了咔吧咔吧的响动,机械,僵硬,令人毛骨悚然,像是木制齿轮滚动咬合的声音。那些木偶找了过来。成群结对的木偶出现在了狭小的通道处,个个顶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向堂内。它们都是死物,感受不到活人的生机,领头的木偶微微歪头,和身后的木偶打了个招呼,沿着棺材的缝隙,像大堂的最右侧的棺材走去。随后,第二架木偶走向了右侧倒数第二具棺材。第三具,第四具……整个大堂被棺材分割成了规整的小方块,就像棋盘一样,而这些木偶没法直接找出谢雍辞,居然打算遍历棋盘上的每个点。姬瑶浑身颤抖起来。谢雍辞一边按着学生的肩膀,一边在背包里摸索起来,片刻后,他摸出了一张画着朱砂的黄纸,将那纸轻轻点在了右肩上,而后单手结印,双指并在眉心,默念起什么。嵇灵传音白泽:“这是什么符?”白泽眯起眼睛:“好像是请神符。”这也是道家常用的符咒之一,召唤邀请仙佛神灵上身,借用他们的力量诛杀妖鬼,民俗神话中的出马仙便是请神的一种。嵇灵问:“他想请谁?”这世上但凡叫得出名字的神仙妖鬼,嵇灵基本都认识,要是谢雍辞请了个熟人,说不定还能寒暄两句。他饶有兴致地去读谢雍辞的唇语:“太上玄清神妙元君……”白泽眉头一跳。“鼎湖师祖……”嵇灵微微挑眉。“白泽帝君……”谢雍辞是鼎湖的修士,白泽是鼎湖的老祖,这兜兜转转,请神请到白泽头上来了。嵇灵奇道:“这些人又瞎加封号,你什么时候能称帝君了?”白泽刚想闲扯两句,就听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黑暗。是那个修士女学生姬瑶。嵇灵扭头看去,在姬瑶和谢雍辞面前的棺材下,赫然有个趴着的木偶,他无神的大眼睛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姬瑶,似乎再说:“找到你了。”谢雍辞面无血色。现在,请什么神都来不及了。嵇灵叹息一声,道:“借过。”他自黑暗中飞掠而出,隔空按住了姬瑶和谢雍辞的肩膀,反手将两人往白泽怀里一丢,拉开了木偶和他们的距离,而后伸出右手,在那百十来斤的棺木上轻飘飘的一拍,棺木便向右滑去,将那木偶的头颅露了出来。木偶抬头,墨水绘制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惧,四肢并用,像蜘蛛那样横向爬离。嵇灵扬起右臂,并指如刀,气浪斩下,一刀斩断了木偶的脖颈。圆形的脑袋向外滚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在谢雍辞和瑶姬惊骇的目光中站直身体,与面前几十上百具木偶对视。
在他的掌中,一朵赤金色的火焰腾跃而起,煊赫明亮,灿若烈阳。谢雍辞睁大了眼睛。嵇灵,一款因为长得乖且好看,萍水相逢的路人都觉得他不能打架的神灵。 情敌就位谢雍辞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凭心而论,嵇灵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他气质矜贵,眉眼上扬带笑,像是大户人家金尊玉贵供出来的公子,应该在波尔多的酒庄里品酒,或是打着扇子在老街胡同里听戏,总之,他应该和那些风月雅致的事情相联系,全然不会武力,而不是站在一堆棺材中间,一刀剁碎木偶的头颅。但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的利落,仿佛不是在砍杀来势汹汹的木偶,而是在手机上玩水果忍者,指尖气浪翻滚,回身起旋间,木偶的头颅应声而落。一刀一个,干脆利落。为了不被人间的修士认出来,嵇灵刻意没用太古遗音,全凭招式周旋。谢雍辞当了这么多年的修士,从未见过这样行云流水的身法。他也算鼎湖一派最年轻有为的修士了,年纪轻轻高居掌教之位,但他仔细回忆,门中没有哪个人,像面前的青年这样利落。而刚刚在楼上,他甚至试图保护这个漂亮无害的青年。……漂亮无害吗?谢雍辞陷入沉默。白泽扶着姬瑶站好,小姑娘受了惊吓,好半天没缓过来。白泽问:“没事吧?”姬瑶精神恍惚,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他他他他他,他是修士吗,怎么……”“哦。”白泽看了眼嵇灵,随口瞎扯:“哦,他从小喜欢武术……”嵇灵斩断了木偶的胳膊。白泽:“是业余武术爱好者……”嵇灵扇飞了木偶的头颅。白泽:“在大学武术协会学了几招……”煊赫的火焰自嵇灵掌中升起,将这一方暗室照得亮如白昼。白泽:“……同时,他还加入了魔术协会,系统的学习了光系魔术……呃”他编不下去了。谢雍辞:“……”姬瑶:“……”你管这个叫光系魔术?这t是光系魔法吧?!白泽咳嗽一声:“……总之,我们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吧。”之前来的路已经被木偶堵死了,嵇灵在前面手起刀落,落了一地的木屑,残肢断臂堆成假山,木偶们过不来,他们也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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