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赫然回头。渊主用的传音,在场除了他和嵇灵,没人知道他刚刚说过话。白泽见他回头,一愣:“怎么了?”嵇灵看向渊主,对方抱着胳膊看天,仿佛刚刚说话的并不是他。“没事。”嵇灵失笑,说罢,他转身踏入了道场之中。扶桑君的道场,建在昆仑之上,云雾之中。嵇灵信步走入道场,看向眼前的雕栏玉砌,和上次的宴会不同,此时没有了朝觐的诸神,云宫空无一人,一片宁静。他对着空空荡荡的大殿欠身,恭敬询问:“君上?”大殿寂静无声。嵇灵维持着欠身的动作没有起身,不多时,后殿传来了脚步,扶桑君脱下了冕服和发冠,只穿素色常服,披散头发,他从拐角处绕出,对嵇灵微微颔首,露出和蔼的笑容:“你来了。”说罢,他直接上手,隔着衣摆牵住了嵇灵,道:“随我来。”嵇灵略感别扭,他和扶桑君并不多么熟悉,也就是正常的上级和下属的关系,可扶桑却总是对他表现的过分亲昵,好像与他很是熟识的样子。他略略挣脱,没挣动,只得笑道:“君上召我前来讨论渊主封印的事,兹事体大,我和您一五一十说一说吧。”按照嵇灵的设想,渊主封印松动,最该担心的就是面前这个扶桑君。其一,渊主和他有怨,一旦封印松动,大有可能找他的麻烦,其二,封印一时牵扯太广,他若处理不当,势必引人怀疑身份,这才刚刚出关,就火急火燎地宣嵇灵觐见。然而扶桑君却摇了摇头,道:“不急。”他拉着嵇灵的手,引着他向前:“今儿回来,你还没看过老师,我们先去给他上一注香,他应当想你了。”扶桑君说话有种诡异的轻柔,哀哀怨怨语调缠绵,嵇灵后背泛起鸡皮疙瘩,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好。”他跟着扶桑绕过角门,进入转角的小院子,院中的玉兰花开得正好,簌簌如落雪一般,树下祠堂的香案上供奉着无名牌位,牌位前的香炉积了一层香灰。扶桑君推了他一把,道:“快去给老师磕个头吧。”嵇灵于是在室内唯一的蒲团上跪下来,双手合十做祈祷状,规规矩矩叩了三下。跪拜的间隙,他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扶桑。这位身着常服的君王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微微侧身,斜睨着案头的牌位,看唇角的弧度,居然在笑。在老师的牌位前,他没有丝毫的恭敬,反而露出了一种轻佻到不屑的表情,带着执拗的疯狂,似乎正居高临下地,向牌位上那人炫耀着什么。嵇灵垂眸收回目光。
这里空空荡荡,常年寂静无人,供桌上的一切都是些平常事物,若说有什么好炫耀的,只有跪在这里的嵇灵了。“扶桑君”像是在对他的老师无声宣告,而嵇灵从他不屑的视线中读出了潜台词:“你看啊,他跪在这里,我却站着,我要他跪下,他就只能跪下。”三叩首后,嵇灵插上三注高香,而后整理衣摆,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他看向扶桑君:“君上,好了。”此时,扶桑又恢复了慈祥和蔼的表情,颔首道:“好”。嵇灵浑身不自在,只想早早进入正题,便提醒:“君上,渊主的封印已然松动,我们需要……”谁知扶桑君再次拂手,道:“不急。”他撩起衣摆,在香案旁的小几上坐了下来,温和道:“我们许久不曾见过了,就在这老师的牌位前,聊聊吧。”嵇灵眉头一跳。扶桑君召见他,说是商议渊主封印,且表现的十万火急,要他速速来云宫相见,可此时却兴致寥寥,对封印压根不感兴趣,反而拉着嵇灵东拉西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嵇灵隐约感觉哪里不对。这种不对的感觉从扶桑君召见起就有了,仿佛他遗漏了某个重要的线索,以至于失了先机。此时,扶桑已提起衣袖,行云流水地斟了一壶茶,嵇灵便也掀起衣袍在他对面落座,问:“君上想聊什么。”扶桑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聊我的一位故人好友。”嵇灵:“……谁。”扶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嵇灵,假如说,你有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你是他的兄长,你们拥有相似的身世,相似的背景,可是世人却只能看见他一个,他像太阳一样耀眼,掌握着世间至高无上的权柄,而你如灰尘那也黯淡无光,你会如何?”嵇灵:“……”他讪笑一声:“小仙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小仙不知。”扶桑君:“假如这讨人喜欢的那个,还天生愚钝,总是做些可笑的事情呢?可他确实身居高位,压你一头呢?”嵇灵:“……小仙确实不知”他回答敷衍,扶桑也不恼,只笑,抬手替他斟茶,又道:“我听说你和白泽处的不错?”这话题转换地突兀又奇怪,前一句还是故人,后一句却成了白泽,嵇灵实在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系,他敷衍:“还好。”扶桑君哦了一声,笑道:“你应当不如他讨人喜欢吧?”嵇灵:“……?”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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