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几回,松龄都不由顿了一下。他陪钟煜读书多年,遇见过许多博古通今的先生,却没有遇到过如此耐心对待他的人。钟煜的太傅像所有先生一样,教习皇子,手持戒尺,大都脾气急躁,若是的字。他缓缓抬起了眼,灯光下,眼尾痣如墨笔丹青在纸上的一勾:“先生刚才说,要送东西给我。先生给的,可是新的心法?”沈怀霜整着书卷,起身答:“殿下随我出来就知道了。”钟煜推门出去。武场上,多出了几个梅花桩,高高耸立,最中心的那处梅花桩上,放着一个练剑桩,木段朝天舒展,迎接暮色,落了一身余晖。钟煜久久望着,眉心那点皱痕如湖面平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谢”字,卡在喉头,不上不卡。沈怀霜:“上去试试。”钟煜目光停顿良久,偏头看了过去。他持剑踏了梅花桩,依次蹬阶。剑在他手,剑桩沉重地转动起来,齿轮咔咔,挥臂如风过,兔起鹘落,少年姿态如金乌,飘逸有力。如是五十回,不见差错。剑桩声音渐渐小了,见钟煜下来,沈怀霜在走之前,开口对他道:“这几日,还请殿下别去化虚境。”钟煜利落收剑入鞘,眼中流过疑光,落在沈怀霜面前,不解道:“先生何出此言。”沈怀霜:“这几日仙门招揽徒弟,化虚境内鱼龙混杂之地,还是少去。”张德林遥遥看着两人,虽不知沈怀霜说了什么,见钟煜状态不对,他心中一惊,忙打腹稿,却又见钟煜目光流转许久,眉宇松开,看了沈怀霜半晌,竟诡异地“嗯”了一声。这一声诚不诚心不知道。张德林心中吃了一惊,提着灯笼过去,面色又恢复如常:“沈仙师,时辰到了,奴才来送送仙师。”天边暮色渐浓,宫墙内一片寂静,地上一圈灯火微弱地亮起。两人走了百步的距离。沈怀霜见张德林半晌不开口,问道:“公公单独请沈某出来,可是有什么事?”张德林回首,低眉一笑:“奴才今日确实是来带娘娘的几句话。方才所见,仙师倒让奴才折服。”沈怀霜不过想着钟煜别给他添意外,不动声色道:“张公公说笑了。”张德林旋即正色道:“奴才来带娘娘几句话。”“娘娘担忧殿下有了仙师,初窥仙门诸事,更生非分之想。所以请仙师回来后,平日里多劝劝殿下,让殿下将心思用在正途。” 拜师会何谓正途?如何用在正途?崐仑派,拜师大会。沈怀霜与崐仑派掌门并立,两人同时向下俯瞰一众新入门的子弟。弟子乌泱泱聚集了一片,正在cao练。沈怀霜想仍是昨日张德林对他说的一番话。皇后之意,无非是为了拉拢。但他一不会听命于皇后,二不会给旁人指一条所谓的“正途”。毕竟入仙门也并不如世人所想那般轻松,这一道如登天大道,道道都是坎坷,世人只知它登顶巅峰风光,不知它背后艰涩。仙门每年都有前赴后继的少年涌来,又有成批成批的人下山,失败者不计其数。谁都可以有一腔热血,却不代表一辈子都能饮冰难凉。沈怀霜也想过如果钟煜合适入仙门,他就让他入,不然他就在皇城内教他。琢玉成器,天性使然,何必拘束。“师弟你瞧今日之况如何?”宋掌门收了新的门徒,喜上眉梢,摸着自己灰白的胡子。听到掌门发言,沈怀霜收回思绪,不再思考皇城里琐碎世故,认真看了会儿,应道:“师兄门派多是青年才俊,崐仑必定人才辈出。”宋掌门摸着胡子,唔唔两声:“能得师弟赞誉,甚幸。”说到这崐仑的盛况,它自然远超沈怀霜从前在玄清门。
崐仑门派有六杰。沈怀霜原身年龄最小,行六,修仙建树上却是最强。宋掌门行二,与另外三位一同挑起了崐仑的担子。还有一位老大,一直与他的道侣在外云游,今日未现身。玄清门早年生活热闹,时日渐长,与沈怀霜同辈的人,下山的下山,破不了瓶颈的到了境界极限,离去的离去。玄清门派后,有一处青山,上面立冢十数个。土坡堆得高了又高,都是沈怀霜亲手填的,坡上草木青青,望之碧绿。独身这件事于沈怀霜而言,已成了习惯。他身处此地也不算糟糕,因为这地方有烟火气。高台上忽然上来三大支派长老。三人在宋掌门不明所以的视线下,掐架撕了起来。他们衣冠整整,腰间缀着各个分支的物件,佩玉互相撞击,手里争着手里的一张羊皮纸,地上灰尘扫得飞起。“上次秘境你抢我灵草就算了,今天还敢和我抢人!”羊皮卷落在气宗长老手里,头上挂着葫芦的医宗长老满脸通红,“人是我想先看上的,东西也是我先拿的,你这与草寇何异?”“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找徒弟还需先来后到。”气宗长老一笑,手中舞起一个金光色的八卦阵,转着羊皮纸,面色红润,轻飘飘道,“学医救不了天下!让那小子成天背你内破书,锈都锈了!”医宗长老从袖中摸出三根银针,刺在气宗长老臀上:“你个王八蛋!”气宗长老捂臀,涨脸:“老东西,你怎么也不死!”剑宗长老站在宋掌门身侧,衣冠整齐,背着玄铁剑,轻蔑地朝旁边望了一眼,对宋掌门作了一揖,目光忽然变得温和:“掌门师兄,此子根骨奇佳,命格不凡。若是拜入我剑宗门下,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宋掌门干打着哈哈,弄清了前因后果,极头疼地将气宗和医宗还在抢的羊皮纸拿了过来,放到自己眼前,看了一会儿。宋掌门挑了挑眉:“哟,师弟你看看。还真挺有意思的。”沈怀霜作为散游出去的人,门派事一律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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