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了口。他费力睁了睁眼。再醒来,身上疼痛已不似火灼,尖锐的痛感化成了钝痛,闷在骨头里,也难受,不过这比刺痛要好忍许多。钟煜压着呼吸,缓了好久,感觉到有一个人靠着他。这人身上气息幽微,清冽中带着温和,一截青衣覆盖着他身上新换的僧袍,手指蜷起,如脱力。以往沈怀霜的气息一直很稳,听到有动静,他总会 天阶千重钟煜那一刻是慌乱的。路上风大,也够凉,发带扑扑拍打着他的手臂,他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抬臂,绕着发带,在指节上缠了一圈。那种清晰的勒痛感,让他坠回了现实。沈怀霜呢?他还好么。钟煜余光瞟到沈怀霜的手,恍然那么一瞥。虎口赫然横着两道牙痕,四周伤口结了痂,泛了白边,两个血洞却深深地戳在那里。钟煜垂眸看了会儿,目光却是半晌挪不开,他触到头顶的发带上。发带抽离,他的马尾垂了下来,墨发松散。钟煜贴近沈怀霜的胳膊,低下头,凝视着这道伤口,用着一只手,在虎口上缠了一圈发带。不过缠绕几下,涩意从心口蔓延,攀岩到了全身。他耐着性子,在那只手上覆上一层又一层,周密又细致地包裹了全部的伤口,才松了手。放开沈怀霜的手,钟煜又探手,在沈怀霜额上贴了下。沈怀霜的体温很凉,皮肤下又像血液沸腾了,热得惊人。钟煜低头,指尖悬在那里。从小到大,无论周琅华对他多狠,宫中风声再多,他都没有想要落泪的时候。跪在刺骨风雪里,被责打也好、被厌弃也好,他的心底始终有块极坚硬的地方。就像他咽下残血一样,他把脆弱吞进了腹中,再用刀枪不入的心把它裹了起来。可在他遇见沈怀霜以后,那一块地方就像能被他轻易打破。又一刻,少年头脑里的悔恨成了滔天的洪流,角角落落,理智百无一存。他头一回是那么恨自己。修罗梦境中,那只化成齑粉的梦魅说过他什么?逞英雄,连自保都做不到。他恨自己做不到游刃有余,做不到给他周全。这没由来的想法让他几乎自厌到了极点。风依旧在耳边刮,耳廓冰冷,风声过,一声声却如蛊惑,笑声如尖浪,尖锐到了某个极点,耳畔一空,四周没了声响——钟煜看到了一道朦胧的影子落在他心间,影影绰绰,却是如他的模样。那双眼睛时而如燎原般灼热,时而如凶兽迸光,有时又是清醒的。钟煜不可遏制地颤抖着,额角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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