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煜失语,沈怀霜又靠在他肩上,他们像两只玩累了的兽,将脖颈贴在一起,靠在一处。沈怀霜胸膛下的声音在震,身后的手掌也拂过他的头发。话语含着喜悦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你才舍不得。你怎么会舍得。”钟煜又偏过头望着沈怀霜,眼底好像落满了光,“我想的是,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亲你、抱你。我可以随便怎么样你。而你也是情愿的。”“先生,你知道我想和你有这样一天有多久了么?”无数次梦回,钟煜最常梦到的是沈怀霜和他在空无一人的道坛上,他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先生正襟危坐、飘然端庄的姿态弄乱。道坛外风雨飘扬,盖住了里面所有的声音。帘纱重重叠叠,那些隐秘的、难以言说的东西,潮水般滚滚而出。钟煜又道:“先生,我真的好高兴。你再让我靠一会儿吧。”沈怀霜回了神,最终,他还是因那句“高兴”而松懈神情,没推开身上的钟煜。车马在车夫的驱使下,马蹄声嘚嘚,一路前往青州边界,一过界,灵力在两人体内流窜。哪怕沈怀霜道体有损,灵气渐渐充盈体内,恢复了凡体时从未有的丰沛。钟煜下了马车,从乾坤袖中取出核舟。黑袖翻动,核舟随令翻动。小舟在两人面前放大,却是比从前更为巍峨的高度,从前能容纳两人坐的乌篷船,被青年灌满的灵力运载,悬浮于半空。这让沈怀霜想起了从前从璇玑阁回崐仑的景象。可如今他眼前却是一座画舫。画舫上牵拉屏风,有两层之高,瓦片覆盖在画舫顶端,如同龙鳞覆盖龙身,形质古朴,又见华美。驱使像画舫这般巨大的飞行舟,修为起码要在化神,何况钟煜还造了能容纳千人的船,如此体量,钟煜这进益实在惊人。钟煜道:“回莱阳,还有些东西要给先生看。” 带你回家两人上了画舫最顶端的楼阁,帘纱飘荡,画舫稳稳地载着两人,从地面上升空,又逐渐加速,异常快地朝崐仑的方向驶去。青年的灵力就像全然充沛地用不完。这画舫不用靠灵火燃烧,全凭灵力驱动,速度如流星划空,沈怀霜握住了身后的栏杆,朝下看去,青州缩小,连河道也变成了青丝般的窄小长度。画舫速度近乎缩地成尺,从青州到崐仑地界,不消一刻钟便要到了。沈怀霜知道钟煜灵力暴涨,诚然有天赋、有汗水、有机缘,这些年,到底他付出多少,却实在难以想象,从元婴突破到化神,期间失败,再突破,有千万次都有可能。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元婴突破有境界需要突破。就像企图夺他舍的黄山朱掌门,止步于化神,元婴迟迟无法突破,又碍于大限。走火入魔也是常事。在那三千境界中,每一个人都会见到高不可攀的危崖,从谷底攀爬到崖顶,他耗尽修为,登顶的那一刻,害怕过,却在一瞬的害怕又被烈火一般的动力所取代。沈怀霜启口道:“子渊,元婴突破化神,你用了多久次?”两人从碰面开始,荒唐事折腾过,再把心结打开,此时真的论说起修为,话峰一变,钟煜看向沈怀霜,自然而然答:“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只此一遍,不过便从头开始。”沈怀霜越说心口起伏越大:“不留后路是元婴修士在大限之日,无法突破才用的破釜沉舟之招,凝聚修为也只为登顶的一刻,你要突破不了,这一生修为就废了……”钟煜附身,伸出自己双手:“你别担心我,我现在不是完完全全地站在你面前。”沈怀霜沉叹一声:“你何必呢?很多事没有如果,我甚至觉得,哪怕我没有陪你走过那么多事,早点察觉到你的心事,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钟煜耐心看着他,拨开沈怀霜额前的头发:“你犯不着自责,也不要去想过去无法弥补的事。我也会很自责我对你做过的事。”沈怀霜出事那天,就像一场梦魇。他把沈怀霜封在寒池里,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钟煜也觉得自己是疯了,道体留存在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一个躯体而已。可钟煜依旧觉得,哪怕没有灵气,他也能想尽办法,去追踪沈怀霜的神识。哪怕他折了修为,办法让沈怀霜重生也好,扭曲时空,让他回到过去去找这个人也好,他总要找到与沈怀霜再见的办法。沈怀霜不在的头一年,钟煜几乎没有睡着过。他把自己关在书阁里,他醒来就是翻书,翻书累了,就靠在书架上就地睡去,好几次醒来,书压在他胸口上,手边、脑袋后,纷纷扬扬哪里都堆满了书籍。他盯着头顶重叠的房梁。只要他想起沈怀霜已经不在这件事,心口就像一把钝刀不断往上砸着。钟煜本来也觉得自己习惯沉浸在这样的痛感里,可麻木至极时,他竟发现自己还能更痛。当思念如泉涌般井喷时,他总是强迫自己停下来,用酒醉来麻痹自己,醉生梦死一场也好,或者他把自己丢进书里,不眠不休。于是思念周而复始,他思念、停止、翻书、醒来,思念……后来,又过了一年,钟煜才习惯了沈怀霜的离去,他又让自己忙了起来。突破元婴的境界后背就是万丈深渊,在灵力即将耗尽的刹那,钟煜攀到了顶峰的边缘,花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踩着悬崖边缘,拉着自己,爬了上去。境界消失前,他仰躺在峭壁上,大口喘息着。手边绽开了一朵透明如水的花。钟煜用残余的力气攀折下来,放在了自己心口。——那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这两年以来第一次的平静。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如信仰般存在的人。他渴望自己变得强大。
他想强大到能站在沈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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