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吸吸、你吸吸。甜死你,我保证!”
汁水已经往下流,涂到他手上。在发亮。
季冷子冰冰凉凉地扫了傅仇一眼。
傅团长哪里懂得他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怕有毒。他先嗦掉一半果肉,发出“稀里哗啦”的粗犷声。咀嚼几下,“噗噗噗”朝着山野四处发射黑色的子弹:“好甜!我说吧,真不骗你!”
果肉又杵到了季冷子鲜红的嘴唇前。
季冷子终于还是咬了一口。
很甜。
08
傅团长跟条摇尾巴的狗样,欢实地围着季冷子打转。
季冷子吃完了这一口,傅仇才想起来这是他刚刚吃过的。唉!怎么能让恩人吃被吃过的东西呢!要吃得吃好的,干净的。傅仇赶紧又剥好一个:“你吃这个,你吃这个。”
把块石板使劲吹吹灰,又用衣袖擦擦:“坐着吧,坐着吃。”傅仇想不出来该怎么对恩人更好了。
恩人缓慢吃着果子。瘦条条的,坐在灰石板上,吃得细致妥帖,看着竟然有点……可怜?
傅团长心一动,说了:“季医生,你好像个女娃。像我姐姐。”
季冷子就跟没听到似的。
此后傅仇一去又是大几个月。湖边日落又升起。雨下了,又晴;水涨了,又枯。水云游走,天又凉起来。
傅团长在北边一连打了几次胜仗。而在医院,每天都有人死去。血液、残肢、内脏;绷带、药物、手术刀;呻吟、求救、死亡,季冷子每天忙得不见天日。夏天时有战俘在病床上被打死的事,倒像是微不足道的一件旧历史。
这天季冷子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一个电报员就在门外叫:“季医生,有你的电报!”
季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个无亲无故无友无家的人,怎么会收到电报?
他脱了手套出去,跟人到了电报室,又冷又木。纸打出来,上面竟只有三个字:
[季,可好?]
季良问是哪里发来的。那人说:七十二师第九团。季良心里便有了数。
果然没过一月,电报又来,还是简短的三个字:[马上回。]
傅团长回来的时候正好过了一个月。不过不是意气风发地登门而入,而是又被一台担架抬到季冷子面前。
傅仇嘿嘿地笑:“失手,失手。给鬼子捅了个窟窿。”他说得倒轻巧。季冷子剪开染血的绷带,胸膛上少说大几个豁口血洞。腥热的血似乎比别人的更红。傅团长嘴白花花的:“给你发的电报收到没?他娘的字真难写。”
哦,原来是跟人学会了那几个字,才写下发过来的。麻药没了,季冷子给他重新消毒缝合上药:“不要公器私用。”
傅仇脸涨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疼的。他这几月专门抽空让书记员给他扫盲,挑灯夜练,才会了那么几个字,怎么就,怎么就!
季冷子拾掇他就像老农拾掇绵羊。伤口处理完,傅团长汗如雨下。也应下不再犯。他下保证:季冷子,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这回你又救了我半条命。
季良洗洗手。说那好,下次不要再躺着进来。
傅仇龇牙咧嘴地骂他也会说风凉话了。
可惜这保证好下,但实际嘛,实在说不准。
09
冬夜的山跟死了一般的寂静。白雪铺满绿叶灰石,浑圆朦胧的月印在天上,悄然注视着山中匍匐的一群群温热之躯。第九团今日有个军令:伏击前来扫荡的日军半个师团。
足足是以一敌十的较量,傅团长竟也应下了。
此时的傅仇卧在雪石之后,身下皑皑白雪已经被他暖得化成冻水。傅团长打着抖问:“侦察兵!狗日的鬼子什么时候来?”
浑身白的士兵爬过来:“团长,说是天亮之前肯定得打这过。”
傅仇把狡诈的鬼子翻来覆去暗地骂了几遍,才又趴着伺机而动。
直到东方渐白,才从远处茫茫白雾中隐约出现一长条黑色的蚂蚁。傅仇回头跟部下发手势号令。一抬眼,远处山岗上突然出现个人头。
他赶紧大叫:“山顶有埋伏!注意躲避!注意躲避!分两头撤!”
这狗日的日本鬼子!
铺天盖地的枪声炮火声刹那间一触即发。满山白雪上绽开红花。山坳之中的九团腹背受敌,显然是被预判了位置,来了个包抄。
傅仇顶着机枪在沟壕内疯狂扫射。前面扫完,背后的换弹手中弹倒地。他薅住一个兵:“给我换弹!”又调转枪头对着背后射击。一圈打下来,鬼子摇晃倒地数几十名。
很快枪弹见底。傅仇把枪往石块上一砸,那枪就歪扭烂得不成型。他从沟壕里往两边撤,拔出手枪对着山顶一放,一个机枪手正中眉心而倒。
“干他娘的!叫你打!叫你打我!”他怒目圆睁,眉毛上的冰碴又白又凛。
一路人往后撤到个山窝窝里。身边的参谋直说人员伤亡早已过半,唉声叹气地听着他心烦。背后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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