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一股梅花木焚烧后特有的香味。稍稍偏头,还能看见在壁炉里燃烧得噼里啪啦响的木柴和火星子,将这宽敞的屋子烘得暖洋洋的,叫他忍不住在被子里舒展四肢,像只小猫似的张大嘴伸了个懒腰。
“睡醒了,还不快起来?”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一进门就看到他这副舒适的模样,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过来喝汤。”
“师傅……!”林云熙眼眶一酸,爬起来就往严修怀里一扑。严修本就生得高大壮实,林云熙只能够到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肚子里蹭了蹭,也无法动他分毫。他立刻厉声呵斥:“自己站直了!”可林云熙依旧嘿嘿笑着,又蹭了好半天,才被他提着领子扔一边儿去了。
严修手里拿的是一碗鱼汤,冬季尤其肥美的鱼肉用小葱生姜腌了半晌,在配上切成段的大葱和入口即化的豆腐,煮成了雪白的鱼汤。林云熙捧着碗嘬了一口,就被鲜得合不拢嘴,咕嘟咕嘟几口下去,吐着被烫到了的舌头散热。严修放了杯凉水:“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见林云熙又小口小口吃起来,他问,“今天怎么突然晕倒了?”
说到这里,林云熙又忍不住酸了鼻子。他叼着勺子,垂下脑袋:“师傅,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严修“嗯?”了一声,一条胳膊肘撑着桌面,摊开一本书一边一边催促他快点说。林云熙小声嗫嚅:“我都学了这么久了,还是不会用灵力……其他弟子早就都能飞天遁地了,只有我……我、我是不是真的一点儿天赋都没有?”
严修手里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又把书页翻过去,漫不经心道:“也许是吧。”
林云熙顿时就像是挨了一道晴天霹雳,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忍不住落了下来:“那、那怎么办?我是不是给师傅丢脸了?我还能做您的弟子吗?您会不会把我扔到山下去,我、我不要!我会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一定能用灵力的,不会给再您丢人了!别把我扔了!”
他这一通下来,嚷嚷得严修脑壳疼。他一手揉着脑袋,一手将林云熙按回椅子上:“谁说的我要扔了你?为师早在收你入门时,就已经告诉过你:只要为师还在这世上一日,你就永远是为师的徒弟。不会用灵力又如何,这世上单靠剑法就闻名天下的剑客也不少。”他一挑手指,一把长剑便从杂物中飞起,落入他手中,“拿去,今天开始就用这把剑来练剑,既然没有灵力,就在剑法上超过其他人。”
“……是、师傅!”林云熙破涕为笑,就差当场拔刀秀几手给严修看了。他捧着那把剑看来看去,漆黑的刀鞘上绑着一根红绳,末端是两枚铜铃,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声响。他疑惑地歪过脑袋:“这是……?”
“锁命铃,平时不会响。你剑术尚不精,要是遇敌先用此物对峙。只要对方心神不定,便可将其灵魂锁在里头,随后铃铛便会奏响其魂音……”严修说到一半,外头忽地一阵寒风呼啸。他突然大手一挥,桌上的碗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剑塞进他怀里,又一手提起林云熙的后领,将他扔出门:“既然你已经醒了,也该回去你该呆的地方了。如果无事,莫要来打搅为师。”说着,将门重重一关,“喀哒”一声落锁。
林云熙早就习惯了严修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脚下趔趄了两步差点摔倒也不在意——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但念想到师傅给他鱼汤,还给他他也就释怀了。抱着刚收到的那柄剑,林云熙就蹦蹦跳跳地回自己那小偏院去了。
严修——作为北崖、乃至天下自是不在话下。”
林云熙将下唇咬得发白,他用不得灵力的事儿早是北崖全派弟子的笑柄,无人不晓。这女修看似给他台阶,实则找准了他的伤疤钻,扇子一合,眯着一双狐狸眼追问道:“怎么,做不到?”她叹了口气,耸肩背过身故作忧愁,“师兄,我们难得下山一趟,本是想逍遥自在,顺便为民除害,驱几个妖魔鬼怪什么的——不想这‘害’居然出自民里呀!”
男修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拔高了声音:“是啊,此等刁民云集之地,即使出了妖害,那也是自食其果罢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看热闹的群众顿时嘈杂起来,纷纷向二人诉求。见无果,愤怒的群众便把情绪的矛头转向了林云熙——林云熙被粗鲁地推倒在地,镇民们的拳打脚踢就跟冰雹似的同不堪入耳的咒骂一同砸下来。多亏他平日挨的揍够多,凡人的拳头和修士的比起来就是点儿小意思,但也很快就浑身一片青红。被严修打出来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疼得他五官都拧巴在一块儿,一张秀气的小脸浸满汗水,刺红了他的眼睛。
“仙人,我们已经教训了这小子,还请二位网开一面啊!”一个镇民揪起林云熙的头发,跟拽小鸡崽儿似的拖到二人跟前求饶。然而二人仿佛没听到一般,镇民焦急万分,又是乞天拜地,只求二人能重新考虑考虑。周围的镇民们也纷纷跟着搓手跪地。
趁着这个机会,林云熙挣扎着爬起来,一扫腿将揪着他的镇民踹倒,拔腿往外逃。可毕竟镇民人多势众,他又疼得腿脚不利索,还没跑出去几层人海就又被人抓住:“臭乞丐,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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