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一边往外退,退到看不见了拔腿就往厕所跑。可能他自己也没想过,多年健身锻炼,居然是为了今天在这个饭店里一通狂奔。
他撞进厕所,推开最后一扇门。门被轻易推开,在墙壁上撞出巨大声响,而门内如他所料,空无一人。
程浩大骂了句脏话,转身就往饭店外走。统共不到三分钟,他还能跑到天上去不成?程浩出来一看,雨下得更大了,雨天车难打,门口都是排队等车的人,
没有等人的车。程浩冲出来跑了两步,一念至此又立刻折身找自己车。
程浩想的不错,费可匆匆跑出来,手机叫不到车,一下两下又排不到。他也可以求别人让他先走,但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觉得要逃,多的都思考不了,要怎么逃、逃到哪里去都没想,只是拔腿就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在走,他只是走了一条眼睛能看得到的路,像是抓住一条路就一定能走到终点。雨下得很大,费可浑身的衣物都被浇得湿透,沉重地往下坠水,像是他也变成了一朵乌黑的逃亡的云,浠沥沥下着雨。
费可半阖上眼,任由雨水从他身上淌下。他忽然觉得疲惫,迷茫像透明雨滴。程浩说的没错,他嫉妒想要又得不到程浩所拥有的一切,程浩的房子,程浩的车子,程浩光彩夺目的履历。他其实最恐惧程浩,因为一旦见到程浩,他就会变回当初那个吃剩饭的蹲监仔,没有未来,注定东躲西藏,做一只角落里的蟑螂。
所以都怪程浩,为什么要让他见到这些他无法拥有的美好事物,为什么明明离开了又再出现。他只要一出现,就会提醒费可,假的,假的,假的。
你的学历是假的,你的身份是假的,你给出的情感,感受到的欢欣与愉悦,全部都是假的。
费可忽然痛苦地弯下腰,他不是故意要骗陈佳佳和陈树发。只是因为那么好的机会,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像一株形状完美的橄榄枝,一架扶云梯。抓住它,你就能离开之前的身份和生活,开启费可新一段的人生。
所以费可骗了,反正也没人拆穿,或者说,他反而希望有人能拆穿他。反正他没什么想要的,反正他没什么在乎的,反正他烂人一个,早没有光明前途的。他看不到别的路,所以管他是什么路,既然出现在面前,他就走上去了。
但无论如何,拆穿他的那个人不该也不能是程浩。程浩的出现,让费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原来还是有想要的在乎的。人永远越缺什么越想表现什么,他给陈树发和陈佳佳所表现的一切,原来都是他想要的,原来都是他得不到的。
他完美的表象被撕开了一角,他永远理智完美的壳子,因为那张面具从来没有真心描绘,所以假得格外精致动人。可现在突然有了一道裂缝,那裂缝是无法掌控的混沌的黑暗。费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害怕。
啊,然后费可想到了,你看这条路,像不像妈妈去世时那一天走的路?一样的大雨,一样的黑,费可麻木地转过脸,甚至连桥都那么像。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李泽瑞在雨里抱住她的骨灰,用单薄的身子撞开风雨,走在拥挤的车潮。那时他悲伤,他愤怒,失望和痛苦杂糅成了强烈的恨意,沉默地在那个雨夜死亡后发酵。
李泽瑞受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泽瑞就发誓他一定会报复回来。他绝不允许再有人这样伤害他,给他希望给他爱又收回,承诺又违背誓言,背叛他把他扔下,他不会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多年后的费可总以为自己没有情感,也不会产生爱,原来是因为他的爱早已经扭曲。他的情感是心底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是警铃。一旦警铃声响起,他就知道,是时候该撤退了,再走下去,会受伤。
可他见到了程浩,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有了受伤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样发生,没有人教过他,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怎么走。
他只能逃跑。
现在费可走在大桥上,忽然很想笑。他的人生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毁了,一步错步步错,于是错着走到今天,一样的大桥一样的雨夜,他怀中空空,捧着李泽瑞的骨灰。无端的悲伤席卷了他,他发现自己仍旧无家可归。
喇叭声接连响了五六声,费可才迟钝地转头,程浩摇下车窗冲他喊,“上车!”
费可轻轻地摇摇头。
程浩大喊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赶紧过来上车!”
费可看程浩的车像乌龟一样跟在他身边慢慢爬,笑了一下,说,“程总,你的钱,我一分没动,但我不可能还给你了。”还不等程浩反应,他就接着说道,“程总,你报警吧,我认了。”
“我……”程浩一下子没说出话来,噎了两口气才缓过来,“我他妈就说说气话,你听不出来?下着雨呢,你赶紧先上车,有什么事上来再说。”
费可又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只重复着,“你报警吧。”
“你就这么想坐牢?”程浩气得头疼,“我又不要你怎么样,你什么为人我清楚,有没有真心我也知道,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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