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县里有没有教育局。算了,就市教育局,省得寄出信没接收单位,白浪费了她的信封和邮票。江海潮身上还放着之前交学费剩下的两块钱,到现在除了买笔买橡皮买尺子之外,他们都没舍得花一分。包括家公爷爷和家婆奶奶愁死了从哪儿找钱交提留款时,也没问他们要这两块钱。今天,她得让钱花在刀刃上,发挥最大的用处。江海潮打定了主意,自然小心翼翼筹谋此事。写举报信的事,她没告诉任何人,甚至连两个妹妹都瞒着。投信的时候,她也是背着人悄悄丢进了邮局外面那只绿色大邮筒,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开始了等待。中途她被陶老师喊过去三次修改演讲稿,她都没再爆脾气,表现得特别老实。
连陶老师都摸着她的脑袋,欣慰地笑:“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江海潮最会在师长面前装乖,满脸诚恳地强调:“老师,我一直很乖啊。”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了起来,五(2)的常老师还附和江海潮:“就是,学生都像她一样听话,命都能多活几年。”陶老师笑着埋汰自家学生:“真给你啊,常老师,我保准过不了一个月,你就要说命都少活两年了。”外面响起脚步声,教导主任敲了敲门,伸进头喊她:“陶老师,你过来下,跟我去下校长办公室。”说话时,他眼睛扫过江海潮,似乎想开口顺便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他还是先带着陶老师走了。江海潮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教导主任眼睛扫过来的那一瞬,她心脏跟被人捏了一样,一下子连气都喘不过来。等到呼吸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她才察觉到自己心跳得咚咚如鼓擂。常老师起身去教室,看她还傻站在办公桌前,不由得奇怪:“怎么还站着啊,上课铃都响了,赶紧回班上去吧。”江海潮慌忙“哦哦”应着跑回自己班上去。这堂是自习课,不过按照惯例,要么是语文老师要么是数学老师,反正总有个人会过来占课。瞧见江海潮回来,卢艳艳还问啊:“今天是陶老师还是方老师过来啊。”江海潮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根本没心思回应她,只敷衍了句:“我哪知道,先写练习册吧。”冯雪看教室外面没老师过来的意思,跑下座位找她:“你要不要上去维持纪律?”老师不在,没人看着,班上会吵翻天的。江海潮心不在焉:“你去吧,我还有题没写。”冯雪老大不高兴:“你架子好大。”不稀罕上讲台才轮到自己。卢艳艳好笑地看她坐上讲台一本正经地盯着下面的人,伸手捅了捅同桌的胳膊:“哎,你看她,她想端着架子不上台,也没人在下面撵她啊。”江海潮已经翻出了昨晚在海音那抄的数学题,随口敷衍:“她愿意坐就坐着呗。”至于她自己,则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地写数学题。别说,这招对她真管用。因为找不到解题的思绪,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有点方向,所以等到教导主任站在她课桌旁敲着桌面示意她出去一趟时,她完全是懵的状态,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冯雪看她跟着教导主任走,还深深地憋了口气。真是的,跟江海潮一个班太讨厌了,永远要被她压在底下。江海潮直走下楼才慢慢回过神来,开始紧张,还试探着问:“老师,什么事啊?我题目还没写完呢,我刚想起来怎么解题。”教导主任回头看了她一眼,态度尚算温和:“没什么,一点小事,老师问问你情况。”他话说的轻松,但想到之前他喊陶老师去校长办公室,现在又把她从班里带出来,江海潮就猜到这事绝对小不了。果不其然,她人刚到校长办公室门口,里面就怒气冲冲地冲出个人来,硬拽着她进去,把一封信砸在她脸上,咬牙切齿道:“好啊,你好大的能耐!”江海潮懵了,陶老师挡在她面前,怒气冲冲地吼对面火冒三丈的仇老师:“你干什么啊你,不问皂白就欺负我学生是吧。你了不起你能耐,你骑在我们所有人头顶上厉害。”仇老师气得眼睛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我欺负她,我能欺负哪个啊,都欺负到我头顶上了。好能耐,举报信是吧,真是生晚了,再早几年直接写大字-报的好手。”他捡起砸在地上的信,又杵到江海潮面前:“你还敢撒谎哦,你敢说不是你写的?”江海潮先瞧到信封时,一颗心就窜到了嗓子眼,现在看清楚信封上的字,她更是眼前一黑,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在你这里?她写给教育局的举报信,举报仇老师的信,为什么会到了仇老师手上?信封上明明盖了邮戳,代表信的确寄到市教育局了。刹那间,强烈的愤恨与巨大的恐惧充斥着她的胸腔。她没想到举报信流落到被举报人手上事情居然就在她面前发生了。蛇鼠一窝。江海潮脑海中冒出的只有这个成语。“说话啊!”仇老师用力推攘她,在她耳边大吼,“说话啊,现在装什么哑巴,能写不敢讲了?”江海潮不吭声,她现在唯一的疑惑是,仇老师怎么会找上她的?她可以肯定,她写举报信的事,没有一个人知道。陶老师奋力推开仇老师,嗓门比他更高:“你干什么啊你,捉贼捉赃,凡事要讲证据。这信上都不是江海潮的字,你凭什么说是她写的?光会吓小孩。”江海潮努力镇定下来,对,她写举报信也是玩了心眼的。她本来想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从报纸上剪下打印的字贴在一起,凑成信寄出去。但问题是她要写的字太多了,剪旧报纸太麻烦,还容易让妹妹们奇怪,所以她选了种偷懒的办法,用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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