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从初八开始放灯,虽说一连十日都?有灯可看,但要数十四十五十六这三日最热闹。萧时?善自然是想看的,明日就是十五了,府里还有家宴,那时?便?是想看也脱不开身,因此她没多想就应了下来。若说一开始萧时?善还点迟疑,但看到外面的景象,立马就被吸引住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等到了工部所在的那条街上,更是目不暇接。每年灯节六部都?会放灯,除了东华门那边的灯市主街,就属工部这边最夺目璀璨,那些顶尖的能工巧匠把灵巧心思投入一盏盏花灯,盏盏花灯,各尽其巧。每一盏灯都?有可供玩赏之处,譬如那盏小巧玲珑的蟋蟀灯,说是蟋蟀灯,并不是做成蟋蟀的样?子,而是在灯里放了真的蟋蟀,凑近了听,还能听到蟋蟀鸣叫。逛了大半条街,萧时?善仍是兴致不减,但是肚子还饿着,只好先去灯市那边用饭。比起工部的精巧绝伦,灯市这边俨然是一片灯海,宫灯,荷花灯,狮子灯,绣球灯,兔子灯,羊角灯,琉璃灯,各色花灯悬挂,街上更是有舞龙舞狮,鼓乐杂耍。街上人多,萧时?善抓着李澈的衣袖,仰起头?去看烟火,一簇簇烟花从夜空散开,将?夜空照得无比绚丽。在收回视线时?,忽然从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孔,她心头?忽跳,撒开手,急急地往前?追了几步。李澈攥住她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人群,“跑什么?”萧时?善抿了下唇道:“那边好像有卖吃食的。”应该只是看错了。李澈抚了抚她的手腕,没有说什么,带她找了家酒楼用饭。两人刚进酒楼,就碰上了葛夫人和云榕,知道云榕今晚是来相看的,萧时?善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再离开,哪知一撇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了上来。她愣了愣神,定定地看了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直到离开也没再多看一眼。萧时?善心不在焉,强打起精神吃饭,全然不知味道如何,味同嚼蜡一般咽了下去。
李澈要是的楼上雅间,从窗边正好能看到灯市景色,她离了桌,坐在那里看了会儿?灯,一晚上的兴致荡然无存。李澈自顾自地用完饭,随后?拎起她要的那些小玩意儿?,起身道:“走吧。”离开热闹的街市,四周安静了许多,萧时?善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淡淡道:“魂不守舍了一晚上,在想什么?”“没什么。”萧时?善答得飞快。过了一会儿?,李澈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不觉得今晚碰到的韩公子很像一个人吗?”这话像是一个鱼钩垂在眼前?,萧时?善明明知道不该去咬那点鱼饵,又耐不住心头?的好奇,她捏了捏手,心跳得有些快,“像谁?”李澈道:“卞璟元。”他?的语气?平淡,却让萧时?善的心绪起伏不定,对卞家的人或事,她向来是避而不谈,今日突然提及让她慌乱了一瞬,又有些恼怒他?冷淡到傲慢的态度,但对他?来说确实是无关紧要。回到凝光院,萧时?善进了净房,等她从里面出来,李澈还坐在榻上,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望了她一眼,“我们谈谈。”萧时?善抿了抿唇,依言坐了过去。在距离他两臂远的位置坐定, 萧时善抬手捋了下?发丝,又?将身上那件水红色窄袖绸衫掖了掖。一时无?人开口,屋内寂静无?声, 让人无?端地心生烦躁,她?有心说些什么来打破眼前的沉默,瞅着桌上的茶壶说道:“我去叫人换壶茶水。”“不用。”他既然如此?说了,萧时善只好坐了回来,纤长卷翘的眼睫投下一小片朦胧阴影,她?拿眼去瞧他, 等?着他捡起话题, 或是早点结束这种磨人的沉闷。李澈转了转手里的茶盏,因放置时间太长,杯中?的茶水已经变凉,他冷不丁地说道:“你派人去南边没能找到卞璟元的尸身?是吗?”这可真不是个好话头,萧时善微微一顿, 她?是让张亨又?去了趟南边,倘若真如曹兴祖所言,是随意掩埋了, 那她?定然要为表哥敛尸安葬,但她?始终存着另一种念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兴许是人还活着。这件事?她?谁也没有知会,只在私下?里给张亨传了信,交代他去办此?事?, 便是连常嬷嬷都不知情, 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看着她?眼里升起的戒备,李澈缓缓道:“这不是多机密的事?, 我知道也并不稀奇。你有没有想过,找不到?尸身?,也有可能是毁尸灭迹,不留痕迹的方式有很多,哪怕是曝尸荒野,只需日,便会被野兽啃食到?连骨头都不剩,何必要挖坑填埋,没人会多此?一举。”听到?这仿佛陈述某种事?实的话语,萧时善呼吸一窒,咬了下?唇道:“不会。”他扯了扯嘴角,没有跟她?争论这个问题,会与不会都不重要,他也并不是要跟她?谈论卞璟元的死活。“我们为什?么要谈这些?”萧时善的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她?不想跟他说这些,也不愿去想那种可能。李澈的目光向她?投来,“一个有几?分相似的人就能令你心神?恍惚,你觉得没有谈论的必要?”视线甫一相触,萧时善只觉得他的目光中?有某种东西让她?心头发紧,在这件事?上,她?似乎永远没法做到?理直气?壮。今晚碰到?的那位韩公子确实跟表哥有些神?似,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表哥出现在她?眼前,但很快她?就明?白是人有相似,离近了看,便是连那点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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