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他竟没有一丝犹豫地扑向了和他同床共枕多日的年轻人,他曾经疼爱过、憎恶过,到如今这般不清不楚却如丝线般缠绕在心里的情愫,在生死攸关之际,得到了最终的判决。
顾景欢给他擦了许久才抹干净,他似乎是头一次看见这孩子流眼泪,竟然这么能哭。
“叔叔你不要怪我,”安轻礼的声音轻柔而虚弱,“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怕你会拦着我,拦着我去处理安野,你会因为安野跟我生气,我不想跟你生气。”
顾景欢红着眼睛看向他:“傻瓜,我当然会拦着你,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会让你去做?”
“我一定要去做,您拦不住我的,不只是因为您心里念着他我嫉妒,”安轻礼顿了顿,眼中充满了希望,“您还记得我姑姑吗?她在那天替安野挡枪前,请我吃了顿肯德基,她说她在律所的实习期过了,是一名真正的律师了。犯罪的是安野、被仇人找上门的也是安野,姑姑不应该为了那种人渣去死,应该死的是安野。我宁可下地狱,也会把安野拖下来给姑姑赔罪。”
和安野不一样,安芊芊是个格外勤奋努力的乖巧女孩,照安野的说法,他的这个妹妹,正直的发邪,上进的讨厌。
可就是他这个讨厌的妹妹,替他挡过仇人的子弹,带着他的儿子躲到曾经大学时做过兼职的小地方,打通了顾景欢的电话,临终托孤,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安轻礼交到顾景欢手上,生命的最后一句话让人心疼想落泪:“小欢哥,真是……太麻烦你了……”
安轻礼抱着他,轻柔暧昧地舔舐他脸上咸涩的湿痕,又咧开了两个梨涡:“我还没见过叔叔哭呢,原来会因为我哭,我就是被安野捅死也值了。”
“胡说什么!”顾景欢皱起了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不许再乱说话了。”
“是是是,我的确乱说话了,我不是没见过叔叔哭。”
顾景欢立刻驳道:“还说没乱说,什么时候还见过的?”
安轻礼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抚在他脸上的手勾住被泪水浸湿的下巴:“在床上啊,叔叔被我干哭得时候可动人了。”
夏日的天气像火舌一样舔舐着裸露的皮肤,尽管顾景欢已经足够注意,出入都有空调,却还是每天被热得够呛,索性住在医院陪床办公,既方便照看安轻礼,也不用日日来回奔波。
其实说是他照顾安轻礼,也未免太抢功了。顾景欢一过来就占据了安轻礼的床位,他舒舒服服在床上躺着用着桌板办公,安轻礼坐在家属椅上支着脑袋在床边看着他,倒不知道谁是那个负伤失血到休克的病号。
面对安轻礼恃伤来占便宜的行为,顾景欢没办法拦着他,无奈道:“你现在倒是闲下来了,谢小姐不会有意见吗?”
“反正现在pera现在的boss就她一个人了,我死不死在外面,她才不会管呢。”安轻礼把股份转交给了他,算是解除了在公司的所有职务。“小谢姐姐当初同意我以公司的名义出10亿来处理易向天,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她要把我踢出去,到底是父女情深,她要拿pera给她父亲做血包,我在公司她不好明目张胆的最后弄得不好看,只是可惜了小谢姐姐这么好的人,被她父亲兄弟拖累,当初拼着一口气经营pera多不容易,现在看她父亲可怜,又心软了。”
顾景欢看着电脑,不经心问道:“你知道她的好,为什么我给你牵线你不愿意?”
安轻礼反问道:“我喜欢的是你,我为什么会愿意?”
顾景欢怔了怔,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一时间竟让他觉得眼花缭乱,安轻礼突然打这个直球,让他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为什么呢?”顾景欢不明白,“我实在不懂得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叔叔,我比你大了10岁,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这样的长相,在高中、在大学,应该会吸引很多同龄的人,你该和他们交往。”
“你姓顾,我姓安,你算我哪门子的叔叔?我该和谁交往,我自己会决定。”安轻礼对顾景欢的长辈姿态又爱又恨,他一方面享受顾景欢以叔叔自居时对他的宠溺和关怀,一方面又讨厌顾景欢用年龄和辈差来拒绝推开他,还有一方面,他每次在床上喊顾景欢叔叔的时候,顾景欢会因为伦理悖乱的羞耻变得更加可爱。
“轻礼,你听我说,”顾景欢放下电脑,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是你从小的生活环境影响了你的心境,我又没有给你正确的引导,所以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感情,是我不对。”
“所以你应该对我负责不是吗?”
“不,你现在辞去了工作,只需要安心准备暑假结束后的学业,或许在高中你专心读书,在大学你想着报复我,都没有认真看一看身边的同龄人,他们中有很不错的对象,更适合你。”
安轻礼皱紧了眉,听着顾景欢越说越离谱,顾景欢把他当成什么了?还是小孩子吗?或者顾景欢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用这样的说辞来暗示拒绝他。
他得让顾景欢清楚清楚,什么才叫适合,不是顾景欢三两句话就能把他推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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