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村民说,桑家半夜走水,有人夜间起来上茅房时,见远处火光冲天,急忙叫醒邻里乡亲,成群结队赶去,到时火已经快把屋子烧没了,桑家二老不见踪影,十有八九是葬身火海了。可悲可叹。提及桑家二老是否有个女儿,村民摇头,说:“没有女儿,只有个儿子,叫桑汶,十岁就去京城,给大户人家当仆人,三年前才回乡来,之后一直待在家中侍奉二老,刻苦读书,说是要考取功名。” 进展风吹得生猛,刮得人脸疼,村民朝掌心里使劲呵了几口热气,随即双手往脸上搓了搓:“前年朝廷实行恩贡,他居然真的考过了,后来便去了国子监入学,备考春闱,未曾再回来过,乡亲们也联系不上他,桑家二老的事,他现在还不知道呢,哎官爷,你们突然打听桑家的事,莫非是桑汶在京城里出什么事了?”大理寺前来的两名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那个桑汶,你真确定是男子?”“当然了。”村民肯定道:“当初那孩子出生时,桑家办了满月酒,我还去帮着张罗呢,也抱过他,还脱他裤子见过那玩意,错不了。”两名官差:“……咳咳。”适才询问的官差又道:“那你可知,桑汶之前在京城哪户人家里当仆人?”村民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记忆力大不如前,皱眉想了许久,说:“那户人家是做大官的,好像是姓王还是姓刘来着,我想想啊……哎,不对不对,是姓詹。”官差皱了皱眉:“詹?”老婆婆点头:“对,就是姓詹,那个詹老爷是御史台任职的,但三年前好像出了事,听说犯的罪挺大的,抄家那天,詹府下人都跑光了,桑汶也跟着离开,之后就回到了这里,不过……”官差追问:“不过什么?”“桑汶那孩子以前挺黝黑的,长得跟瘦猴似的,从京城回来后,倒是变得白白净净,眉眼清秀,举止稳重端庄,这从书香门第里头出来的仆人,就是不一样,如今进了国子监,明年春闱若能考中个进土什么的,二老的好日子可就有盼头了。”老婆婆话音一顿,搓着双手,看向只剩下破败不堪墙体框架的桑家,摇头唏嘘,连连说了好几声可惜。——————闻惊崆喝多了酒,即便换了身衣袍,身上的酒味还是一时间去不掉,去御前述职时,熏得承桓帝连连嫌弃,特意赏了个香囊给他挂着。东宫的文华殿新栽了两颗朱砂梅,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蕊,闻惊崆冲枝头上的海东青吹了声口哨,卸了剑交给守卫,由内侍引进殿。
沈庭珏正拿着团毛球逗两只狼玩,把矮榻旁弄得乱糟糟的,各种小物件扔了一地,旁边还摆着碟桂花糕,饼屑落得四散。萧寒烨稳坐在书案后,面前挡着本书,只露出一双狭长凌厉的眼盯着沈庭珏看,犹如蛰伏在暗处的野狼,不动声色,危险地窥伺着猎物,又像一个正在忍着气劲的大人,随时可能会抡着拳头暴起,吊打熊孩子。太子詹事安静地整理着文书,动作跟呼吸一样放得非常地轻,好像想要极力假装自已不存在。闻惊崆抓了几下发,总觉得气氛有种说不来的怪异,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撩袍单膝跪地,抱拳朝萧寒烨行了一礼,恭恭敬敬,挑不出半点错处。沈庭珏抬头瞥了他一眼,忽而侧过身,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萧寒烨变了姿势,把书放下,架起长腿,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嫌弃地看着闻惊崆:“你身上究竟抹了几斤香?还是昨晚泡胭脂堆里了?味儿比勾栏院里还冲。”闻惊崆抬臂闻了闻,自我感觉还行:“适才去述职,皇上嫌我身上酒味重,赏了个香囊,沉甸甸的,里头估摸着得塞两斤香,皇恩浩荡,我不得戴着显摆下?这味道也还行吧?”萧寒烨睨了眼又打喷嚏的沈庭珏,闻惊崆也跟着看过去,乐出声。萧寒烨说:“送客。”吴德全笑呵呵上前,朝闻惊崆做了个请的手势。闻惊崆笑容一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送沈庭珏这个闲人离开?闻惊崆无可奈何,只好把彰显皇恩浩荡的香囊解下,交给内侍拿去丢了,又脱了染着香味的甲胄,被内侍一并拿了出去。好在东宫里烧着地龙,闻惊崆衣衫单薄地站着,倒也不觉冷,就是感觉自已瞧着有些可怜。闻惊崆心疼了自已一会,言简意赅地把大理寺查出来的一些线索都交代了,说完后,没等萧寒烨回应,又自个儿道:“詹姓官员少见,能进御史台任职的,也就一个詹儒,当年抄家时,仆人都被刑部遣散了,家中亲眷也就剩下个独女詹菱湘,受了牵连,被送进窑子,大理寺的人找去后,那老鸨说,詹家小姐不堪受辱,自已找了条白绫寻死,至于尸体,说是卷了张破草席往乱葬岗一扔。”闻惊崆接过内侍递来的热茶,自已找了张椅子坐下:“乱葬岗白骨虫子遍地,臭味熏天,卷着破草席的死尸多了去了,詹菱湘都不知道被淹没在了哪里,大理寺也不可能专程去翻找那张破草席,看看里头是不是真的裹着詹家小姐。”萧寒烨轻扣上茶盖:“三年了,找着了也是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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