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侧过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所以他是被冤枉的?”萧寒烨把他扶稳:“他本来也不冤,除了谋害詹儒一事,还与官商勾结私贩铜钱,就连昔年暮云关的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如今趁着局势正好,数罪并罚,能让他彻底翻不起身。”沈庭珏亲了他一口:“阴险狡诈,不愧是你。”萧寒烨:“。”这是夸吗?沈庭珏文采不多,并不知自已用错了词,眼神无辜:“我在夸殿下聪明呢,没听出来?”萧寒烨戳他腰窝,没吭声。沈庭珏瑟缩了下,继续发问:“那詹菱湘究竟会是谁害的?”“康王党派的人。”萧寒烨说:“孤猜测,詹菱湘应该是所信非人,另外两党结怨颇深,没少斗法,这其中牺牲掉的棋子,可不止一个詹菱湘,在他们眼里,只有利益至上。”沈庭珏抱着他的手臂,摇头唏嘘:“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我那天在沁春园见到詹菱湘时,她穿着男装,跟才子一样意气风发得很,看不出背负着家仇,吟诗作对出口成章,连陶司业都赞不绝口,结果没隔两个时辰,人就死了,家仇也未能亲自得报,真是可怜。”“官场里多得是冤屈而死的人,想要整顿朝堂,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于求成也无益,不过孤早晚,都会将天下肃清一番。”萧寒烨眸光深沉,声音沉稳有力,蕴含着万千威仪,沈庭珏又开始心痒痒,伸手摸摸他的脸,想要亲。萧寒烨挡住他,警告道:“腰酸就老实点。”沈庭珏顺势亲了下他的掌心:“可你一直在勾引我。”萧寒烨:“?”谁勾引谁?有病。沈庭珏蹭着他胸膛:“听说丹阳山在蒙蒙白雪中很有看头,犹如白雾缭绕,美如仙境,好多文人墨客一大早出城去那,咱们明天也去瞧瞧。”“不去。”萧寒烨对赏景向来没兴趣,一口拒绝:“雪天山路又湿又滑,还不如带壶酒坐屋顶上看雪,都一样。”“不一样!”沈庭珏晃着他肩膀:“去嘛去嘛。”萧寒烨睨他:“你又不是文人墨客,吟不了诗作不了画,去了顶多就是吹吹冷风吃几口雪,要去自已去。”沈庭珏继续晃他肩膀。萧寒烨受不了,抓住他双手把人箍紧在怀里:“孤没空,你找别人,再闹就把你丢出去。”“你丢,有本事你就丢。”沈庭珏揪着他的头发:“找别人不一样!跟心上人手拉手游玩赏雪,那叫情趣,你懂不懂?找别人就没滋味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缠死你!”
吴德全从厨房端来雪燕,见他被惯得一日比一日娇纵放肆,心情复杂,将雪燕搁到桌上。萧寒烨看了一眼:“怎么突然弄这个?”“我想吃。”沈庭珏特意嘱咐要熬两碗,端了一碗搁在萧寒烨面前:“多滋补滋补,毕竟殿下是要跟我活到一百岁的人。”萧寒烨看他。沈庭珏也看着他:“乖,吃了。”萧寒烨:“……。”——————细雪稍停,又来了场短暂的雨,淅淅沥沥,很快就将青灰瓦片与巷子都冲个干净。一股黑烟卷着烧尽的纸灰往天上飘,在日薄西山的残阳中缭绕出一片浓灰,沈庭珏扒着桥栏,稍一低头,便见有个人正蹲在桥堤下烧纸,背影很熟悉。沈庭珏出声:“你蹲这儿给谁烧纸钱呢?”苏砚吓了一跳,却因蹲得太久,腿麻得站不起身,只能转动着脑袋抬头看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神色讶异:“小侯爷?”纸钱已经烧完,火渐渐灭了,沈庭珏将视线从未散尽的尘灰中收回,翻了个身,轻轻松松地落在桥堤下:“你这纸钱,是烧给詹菱湘的?”苏砚眼睛有些红,显然是刚哭过的,他胡乱抹了把脸,腿麻得不行,干脆敛着衣袍盘腿坐在了地上,头一次没去讲究君子风度,声音闷闷的:“毕竟同窗一场,桑……詹小姐平日里待我挺好,如今不幸遇难,我自是得烧些纸钱,聊表情义。” 少年郎就应该矜狂骄傲残阳余晖照射在桥堤下,苏砚看着那堆已经烧尽了的纸钱,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桑汶爽朗骄矜的面容,两人一起写诗作赋,切磋文学,一起挑灯苦读,约好要金榜题名,要双双入朝为官相互扶持,这些事如今想起,却好像隔了很久似的。一个满怀壮志,还未入仕的文弱书生,却在这瞬间避不可免地生出退缩之意:“詹小姐曾说,官场险恶,君子气节只是点缀之物,想守必有失,我攻读诗书,是想进朝做官为民请命,可我现在突然害怕,若遇上身不由已的时刻,我会不会做出违背本意的事,还是会像詹家一样,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我觉得自已赌不起。”苏砚望着已经快要消失的落日,感觉他就像是身处在黑暗的漩涡中,看不见前路。沈庭珏拍他肩膀:“你……”“你爹也说,我不适合朝堂。”苏砚越想越觉泄气,一脸颓废:“我兴许真该回家种田,养猪养牛,当个碌碌无为的乡野村夫。”沈庭珏拍他脑袋,凶巴巴的:“闭嘴,听我说!”苏砚捂着脑袋,疼得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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