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隔了不到半个多时辰,又再传出一桩命案,死的一户以卖糕点为生的人家,男女老少皆没了命。先是虫卵之毒,紧接着又是一天内接连死了几人,而且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些消息,说是鬼杀人,百姓闻之色变,私底下议论纷纷,日子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压抑阴沉的气氛无声笼罩着整座城,白雪明净,纷纷扬扬,却盖不住城中席卷而来的黑暗。城中纷乱,看守盘查也严密不少,郡守府从南四郡军营新调拨了许多官兵,几乎每隔家就有一队官兵守着,戒备森严,百姓愈发不敢随便出门,显得城中更为萧条冷清。高炳象易容出了府,绕过几处街道,拐进胡同又拐出,几番周转,确保身后没有盯梢的人,这才往目的地而去。皇甫宗浩正坐于案后喝茶,身后站了两个黑袍巫师,头微微低垂着,眼睛被兜帽遮住,只隐约看得见半张脸的轮廓,在这过于寂静昏暗的书房中,显得有些阴森恐怖。高炳象每次一进来这种地方,都觉后背有些发毛,实在搞不懂这些魔教妖人为何总喜欢待在黑漆漆的地方,又不是买不起蜡烛,点个灯就那么难吗?估计是觉得阴暗的环境能衬托得自已更恐怖些吧,毛病。皇甫宗浩端起茶盏,微微侧首。其中一个巫师点点头应了声“是”,上前几步,拿了个黑色瓷瓶递给高炳象。高炳象不解:“这是何物?”皇甫宗浩用茶盖轻轻撇去杯中浮沫,言简意赅:“尸毒。”高炳象愣了下,眉头皱起:“给我这个做什么?想要我用在谁身上?”“玄虎卫骁勇善战,又只听从太子的调令,有他们在,难以成事。”皇甫宗浩睨了他一眼,搁下茶盏:“高大人要想除掉太子,就得先除掉他们,这玩意只需几滴下去,便能魔化发狂,半人半鬼,届时让他们与太子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妙?”高炳象沉默一会,捏紧瓷瓶,嘴角渐渐泛起森然笑意,眸底的阴毒几乎要溢了出来,须臾,他神情又转为平静,思忖道:“太子身边有个江湖神医,只怕下毒之计,难以得逞。”皇甫宗浩眼神幽诡:“那就先杀了他,据本座所知,那位江湖神医也就医术厉害,至于武功,平平无奇,只要找机会趁他一人时下手,应当不难除之。”高炳象低头盯着手中的瓷瓶,眼底忽而现出一点迟疑。皇甫宗浩看出他的异常,眸光微眯,泛起晦暗的光,却也转瞬即逝,低声笑:“高大人为何面露迟疑之色,莫非是想及时悬崖勒马?”高炳象眉心紧拧。皇甫宗浩提醒:“你觉得按照太子的作风,他会给你痛改前非的机会?”
高炳象抬眼:“这我自然知晓,不必堂主提醒,倒是有一事,本官有些不甚明白,想请教堂主一二。”皇甫宗浩稍微颔首,示意他但说无妨。高炳象转了转手中的瓷瓶:“一般江湖人都不敢掺杂朝堂之事,堂主明知我想用野傀来对付太子,却还敢接这桩买卖,且细想起来,当初好像是堂主有意想引起本官的主意,你究竟是何人?”皇甫宗浩似笑非笑:“高大人难道没调查过本座的来历?”高炳象盯着他,语气肯定:“你是燕国人。”皇甫宗浩又是一笑,拿起桌上摆放的小木偶,拿在手中把玩,神色淡定,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高大人觉得是,那便是,江湖最不缺的就是谣言,今日编排一个,明日又编排另一个,真真假假,可不能全然取信。”顿了下,他又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之人皆唯利是图,本座与高大人合作,自然是为了利,若放着那么大一比银子不赚,岂不是有病?”高炳象知道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不再多言,心事重重回到府中,见自家夫人正坐在桌边,拉着儿子的手,看着他试穿上新买的冬衣,有说有笑,场面格外温馨。高炳象停在门口,掩在袖子的双手紧握成拳,感觉自已甚是奇怪,真到了紧要关头,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犹豫退缩的心思,开始顾忌这顾忌那起来。毕竟他现在干的事,可是拿命在赌的,谋害储君乃是大罪,一旦输了,便是前功尽弃,还会累及九族,罪莫大焉,可一旦成功了,来日所效力的皇子登了基,封赏下来,便是满门荣耀。荣辱全在一念之间。高炳象闭了闭眼,压住纷杂的心绪,转身去了书房,让管家去请骁骑营都指挥使和几个地方官暗中过来商议要事。 孤一定不会同你客气日头惨淡,更显冬日凄清,到了申时,天边乌云重重,将惨淡的日头也给遮住了,狂雪漫漫,几乎淹没了半座城,风声大到仿佛要撕裂天地。追风岭。阵阵悲鸦绕树啼叫,黑袍巫师在一口枯井旁边摸索了下,随着“咔哒”一声,石壁自中间裂出缝隙,向左右轰隆移开,露出一条可供两三人通过的甬道。往甬道走几步路,便是一条长长的台阶,台阶直通空旷的地下大殿。寒气几乎浸透四壁,越深入地底下,阴冷之气更甚。右护法迎了上去,右手置于左肩,恭敬行了一礼:“堂主。”皇甫宗浩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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