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管家抢先一步,又开始老泪纵横:“有,有受过伤了,都怪老奴没照看好公子。”沈庭珏心情复杂。你就不能安静会吗?长公主一惊:“怎么受的伤?”沈庭珏这次比冯管家反应快:“摔了一跤而已,不严重。”长公主看向冯管家。沈庭珏也看向他,眼神略凶。冯管家瞄了眼沈庭珏,咳嗽两声,秉着对公子的忠心和害怕,只好附和地点点头:“对对对,是这样没错,公子说什么都对。”沈庭珏总觉得他最后一句有那么点阴阳怪气。长公主明显不太相信两人的话,但见着沈庭珏身上确实毫发无损,便没追根问底,拉着他坐到桌边,给他拿了块云片糕:“给娘讲讲在外头都遇见了什么事。”沈庭珏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而且这是他恢复记忆后,头次与长公主这般私下相处,一时间还没能适应对方的热情,不由显得有些拘谨。长公主瞧出异样,心下狐疑之际,眼神愈发柔和,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出去外面这段时间,可有继续服用章太医开的药?偶尔还会头疼吗?”沈庭珏被她那么慈爱地盯着,一时有些难以招架,感觉应付这种场面,实在比杀人还难。他也着实没想到自已居然能因祸得福,不仅重新拥有了一个家,还阴差阳错成为了相府公子,与暗卫的身份相比,简直天差地别。这运气属实是好得太梦幻了。难怪都说他是福星下凡。沈庭珏稳了稳心神,给长公主倒了杯茶,长睫垂下时显出几分乖巧,决定发挥冯管家教的“真城才是必杀技”,握了握拳,坦白道:“以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长公主从未追查他来历,一心对他好,凭着这份感情与恩德,沈庭珏不想有所隐瞒。反正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说开的。长公主愣了愣,旋即一笑:“想起来了是好事啊。”沈庭珏抿唇。长公主拉过他的手,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温柔而又包容:“无论想不起来还是想起来了,只要你愿意待在这,爹娘是断不会赶你走的,如果有亲人尚在的话,可一并接过来团聚,若是想回去原先的家中,娘……也不会拦你。”话虽如此,长公主眼底的光肉眼可见暗淡了一些。
毕竟有个讨喜好看的儿子,谁能舍得不要呢?长公主心底刚生出落寞之情,便听沈庭珏道:“没有家人,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人了。”冯管家在旁闻言,猛地吸吸鼻子,又想老泪纵横心疼一下自家公子,沈庭珏及时制止:“你闭嘴。”“……。”冯管家迅速组织了一肚子的心疼之词未能表达,砸吧嘴,很是遗憾。长公主再次摸摸沈庭珏的脑袋,满眼心疼,觉得自已要是能在对方失去家人那时遇到了就好,早点带回府,也能让他过上好日子。长公主好奇:“那之后,在何处安身?”沈庭珏舔舔唇,将自已跟随太子殿下回宫当暗卫之事粗略说了下,坦白得很干脆,长公主比刚才听见他恢复记忆还要大受震惊,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没能说出来半句话。 是谁给你如此勇气长公主依旧拉着沈庭珏的手,沉浸在“万万没想到白捡个儿子居然还能捡到太子的人身上”的震惊中,不禁连连感慨,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太小了。冯管家则是一副大见过世面的淡定,毕竟话本看多了,比这曲折离奇阴差阳错狗血滚滚的故事多了去了,这点事,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反而还能让他脑补出主子与暗卫之间一系列相爱的狗血故事,感觉自已都能写出无数个版本的话本,要是卖出去,绝对能赚个盆丰钵满。冯管家摸着胡须,嘿嘿笑出声。沈庭珏表情有些复杂,总觉得自已好像从他脸上看出来几分老不正经的猥琐。长公主心中呼啦啦涌上千言万语,隔了好半天,才说:“当暗卫一定很辛苦吧?”沈庭珏眼睫轻颤:“……还好。”其实面对长公主说出自已曾经的低微身份,他反倒觉得有股轻松感。长公主眉头皱起。据说暗卫从小就要在暗无天日的营地里遭受严酷的训练,之后再经过严格的选拔,才能到主子身边办事,一旦发生危险,就必须挺身而出,将自已的生死置之度外,随时做好护主而死的准备。不仅相当危险,还不能见光,天天都得黑衣蒙面躲在暗处,十个暗卫里得有九个时时刻刻会感到自卑。长公主越想越心疼,看着沈庭珏有些局促不安地握紧了自已的衣角,心疼更甚,冒出的母爱近乎泛滥到要决堤,拍拍沈庭珏的手背:“往事随风,不必记挂,以后便安心待在相府做个富贵闲人,听雪听雨沐春风,就像土财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天天穿绫罗绸缎,吃饱山珍海味就睡觉,无忧无虑过日子,再也不用像先前那般,奔波于刀尖之上。”长公主满眼疼爱,看得沈庭珏心里暖洋洋的,莫名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原本夹裹的满腹愁绪顿时烟消云散,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已仍在娘亲身边时的模样。另一边,丞相用最快的速度将手头上的公务处理完,随即对着一众官员炫耀了会“本相儿子回来了,据说还买了好多土特产给他”的老父亲式狂喜,顶着许多谴责的目光,乐呵呵离开,一回到府上,率先给了沈庭珏一个来自老父亲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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