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氛蜡烛恰在此时燃尽。傅静思起身,打开虽有室内灯,然后走到窗边,拉起百叶帘,又关上窗户。他转身,静静看着罗莎蒙德。罗莎蒙德问他:“干嘛这样看着我?”在他眼中,已经没有傅静思了。不是二十六岁的傅静思,也不是十八岁的唐璜。是艾尔文·弗里德里西立在窗边,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刚刚,他们似乎聊了很多,但应该只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因为这会儿,罗莎蒙德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们刚刚聊了什么?”罗莎蒙德又问,“总感觉眩晕了一下——我没有说一些很失礼的话吧?”无论如何,罗莎蒙德都不愿意伤害这个爱慕他、救过他、又因为他坐牢的人。他们是儿时的玩伴,暧昧过,也曾经亲密无间。十年的光阴太漫长了,罗莎蒙德变成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不希望艾尔文·弗里德里西还停留在记忆里,因为过去的事情耽误一生。“聊了聊彼此的生活。”傅静思说,“你告诉我,你有了伴侣,而我选择祝福你。”闻言,罗莎蒙德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自己已经把和傅静思的事告诉艾尔文·弗里德里西了吗?而他竟然祝福了我。或许,我真的不应该那么在意以前的事,或者他比我更早走出来。“艾尔文,我……”“不用多说,罗塞尔,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真的非常不好过,我也听闻了尤加利还在沉睡的事情,但你要知道,错不在你,没人能预料意外的来临。”“……”“所以,这次的见面,我只是想再劝一劝你,不要再苛责自己了,你难道不觉得吗?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我封闭。”罗莎蒙德沉默了半晌。就在傅静思以为,这一个阶段的疏导,并没有起到刚刚那样好的效果时,罗莎蒙德站起来。他神色镇重地说道:“好,我会试着敞开心扉,和我的伴侣以及母亲聊一聊,我还想和尤加利也聊聊,虽然他不一定能听见——如果你都能走出来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呢?”在李云门的视角里,他不知道尤加利是真人被上传意识,还以为自己真的创造出了一个堪比真人的ai呢。也是怪不容易的。“不过,他俩在一起也好。”尤加利补充道,“你知道的,不光是我哥——是现实里的亲哥哥。不光是他,所有皇室的血脉,都有资格去竞争那个位置,所以如果干爹和小舅舅在一起的话,起码我们又获得了一位大选帝侯的选票。”演技盛典的现场被布置成了和婚礼似的露天草坪晚宴,四周用花架作为隔断,里面是地灯与藤椅。
傅静思怀疑这次盛典的主策划以前就是干婚礼的,要不是考虑到女士,会场内大部分的草坪上做了简单的硬化处理,傅静思觉得和婚礼真的没有半点区别,甚至更加浪漫。这样浪漫的氛围中,傅静思非但没觉得放松,反而十分的焦虑。他懒得去计较什么咖位,反而是来得最早的一批,甫一进入会场,立刻像只花蝴蝶似的乱窜。表面上,傅静思是在和认识的同行、投资人打招呼。实际上,他是为了找人。傅静思今天的活跃程度,让许多觉得他高冷的小演员受宠若惊,但当他们想和傅静思深入交谈一番时,傅静思会突然终止话题走开,去下一个人多的地方扎堆。让人摸不着头脑。傅静思则是快急死了,到主持人邀请所有嘉宾入座的环节了,他心心念念了半个多月的人还没出现。燥的不行,傅静思干脆起身,匆匆往外走。他担心某个第二次当人的笨蛋是不是迷路了。反正他的奖项很靠后,不在乎这点儿缺席。但直到傅静思在外面的草坪上抽完了第三只香烟,也没等到人。掐灭烟蒂,傅静思几乎要以为他不会来了。转身回会场时,却突然看见,远处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冲进酒店里。赛博时代,长达几个世纪的血统交换让人种趋近融合,人们不再有明确的民族划分,地下城的居民们各个发色和瞳色比霓虹灯还要闪耀,再稀奇的颜色在混血脸上都不算违和。不过少数控制世界的顶级家族,还保有其独特的姓氏特征。金发就是其中最显著也最有名的。夜色下,傅静思根本看不清那个人是否拥有如祖母绿般华贵的眼眸,但金色头发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形,傅静思已经确定他就是自己在等的人。傅静思立刻追了上去。走进酒店,那人已经不见了。傅静思用不着思考,直觉告诉他人肯定在卫生间,他在无性别卫生间和男卫之间纠结了一下,选择了男卫。果然,一走进去,就听见了最后面一格里细细的哭腔和干呕声。这是怎么了?肠胃不舒服?还是晕机了?傅静思迅速返回前台,要了瓶矿泉水,然后回到卫生间敲门。“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傅静思问。里面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小声说道:“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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