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没有窗户,四面墙用木板贴了起来,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牡丹争艳图,推门而入时气魄压人,两侧相对的墙上做了两扇假窗,里面透出来的绿植却是真的,底下埋了一整面的led屏,透出光来,隐隐还能感受到徐徐微风。沈千帆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屋子几个不显眼的角落里露出几个黑洞,风就是从那里面灌进来。
“啊呀!啊呜啊呜!”沈睿在沈千帆的怀里七扭八扭,一手把刚刚拿到的扇坠子抓在手里,一手伸长了去揪窗户边垂下来的绿植藤曼。这次刚才在门口迎出来的男子快手一步把垂下来的藤曼重新塞回了镂空窗框里。
“哎呀小祖宗,这可是我的宝贝心肝儿疙瘩,您可别给我糟践咯!“他笑呵呵的说着又从身后拿出两本烫金秋菊图的明黄册子来放在沈千帆和陆鸣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矮着半边身子问陆鸣:”这是咱们厨子新近琢磨出来的新鲜玩意儿,您看是不是——“
那边那人和陆鸣说着话定了几个菜,沈千帆犹豫一下抱着沈睿单手翻开眼前的册子,册子做得不像平常饭馆里的菜单,倒像是点名的花名册,一溜儿用丝线绣上去的菜名,一页布艺纸上只绣两个菜名,旁边是普通的黑色英文花体字,翻的英文菜名倒是异常讲究,相当符合西方人的取名习惯。
沈千帆一页页翻着菜单册子,那边两个人已经定好了菜色,那人又笑眯眯的站直了看向沈千帆道:“沈老师看想吃点儿什么?“沈千帆闻言立刻合上册子给他送了回去。
那人给他们点完菜就出去了,包厢里一下只剩下沈千帆和陆鸣两个人,沈睿兀自咬着手指捏着手里的扇坠,场面一时很沉默。
“……陆鸣,怎么就我们两个人?”沈千帆忍不住问,‘谢师宴的其它老师呢?’这半句话却咽在了肚子里。
陆鸣正从碎瓷细颈茶壶里往外倒茶,他把茶倒好了,双手捧到沈千帆面前,笑着说:“老师太难请,不如就单独为老师办一场谢师宴了。”
沈千帆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过半会儿慢慢道:“这也太……”话没说完又响起敲门声,一个穿着白色唐装上衣的小男孩儿拖着一张儿童椅进来了。
“陆先生,这是我们老板让给您送过来的。“说完看陆鸣点头后把椅子拿到沈千帆旁边,帮着把沈睿放了上去。
被打断了一次的话再要继续就不大容易了。陆鸣主动说明了自己的考试结果和志愿学校,话题似乎稀松平常,不多一会儿点的菜送了上来,各式各样的杯盘碟盏,像是依着不同菜样定制的。瓜果雕成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沈千帆还没动筷子就觉得胃里一阵疼。
“老师,这酒是闻老板亲自酿的,一年只有十坛。今天走运让他送了一壶,我给老师倒一杯吧。“陆鸣说着伸手倒酒送到了沈千帆面前。
沈千帆接了酒,浑身一阵别扭。
刚刚进来送菜的人走后留了一个十几岁梳马尾的姑娘在房间里,那姑娘自觉的站到沈睿旁边,拿着玩具逗他,此时见上齐了菜,正用小碗盛了些米粥喂给他吃。沈睿自从见了这个小姐姐就乖乖的,再也没看过自己亲生父亲一眼。
这种怪异感就像是过去在陆鸣家吃晚饭的时候,吴嫂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吃,不时添饭盛汤,但陆家的人却就像是感觉不到她一样兀自说话吃饭,好像站在那里的吴嫂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团空气。
陆鸣注意到沈千帆的视线,随他一起看着那名正站着给沈睿喂饭的小姑娘,笑一下说:“不用你忙了,你先下去吧。“
“啊……可是老板说……”
“下去吧,我们自己来。”
“……知道了。”
小姑娘咬着嘴唇走了,临走的时候沈睿盯着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见她真的出了门,嘴巴一瘪,眼圈红了一半。沈千帆把他从椅子上抱过来搂在怀里,哭笑不得的吼了一句:“还这么小就已经是见色忘义了!真不知道你妈看你这傻样该怎么想!”
沈睿睁着黑眼珠看了一眼沈千帆,立刻就又转头去玩桌面上的雕花桌沿了。
孩子还抱在手里自然就不好再劝酒,沈千帆略带尴尬的表示了遗憾,陆鸣淡淡一笑说了句“没什么,小睿最重要。”就把酒壶和就酒杯都放到了一边。
桌面上的菜两个人没吃多少,虽然每道菜都是真真正正的色香味俱全,甚至有些菜沈千帆吃进嘴巴里都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但毕竟人少。席间陆鸣一直不紧不慢的挑着一些不大重要的话题聊着,包括学校选得怎么样,专业又选得怎么样,现在哪些专业的就业形势又怎么样。都是些沈千帆说得上来又不怎么费心力的话题,但沈千帆却总觉得一顿饭吃下来有些食不知味。
和陆鸣相处时的感觉总是像这样,明明身边坐的人也可说是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学生,理该多些亲近,但他却总觉得自己和对方中间像隔了一道鸿沟,说的话仿佛也都不是听到耳里的那个意思。
一顿饭吃完,又聊了聊,等到散席陆鸣送沈千帆回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多了,走出店门的时候正赶上日头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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