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橘子——老师夸我画得橘子好吃呢!你快看看呀——”裹在棉衣里的小胖墩手里拿着一张画纸,一蹦一跳的抱住妈妈的腿。雪地里一群半大的孩子正从布置着暖色霓虹的门市里钻出来,跑进父母的怀抱。
“真的呀,小宝画的橘子能吃了?快给妈妈尝尝!”女人哄着小胖墩,牵着他的手晃着走远。
天色渐暗,北方的冬日,白天总是特别短。所有的孩子都被接走了,只留下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
不多时,夜色中跑来一个围着头巾的女人,她径直打开门,小女孩扑过去抱住她的腰。
“老师,真对不起,我下工又晚了……麻烦你照顾孩子了,这是孩子奶奶蒸的包子,你尝尝,牛肉的,好吃!”女人拎了热腾腾的包子,背后小女孩怯生生的偷看着。
五年前,这座小县城唯一的小学旁多了一个美术班,起初家长们是不愿意花钱让小孩子们学这种“没什么用”的补习班的,但在得知价钱便宜又能托管之后,就有家长把孩子陆陆续续的送来了。
每个月200块钱,每个工作日都能上课,课上完了,忙于工作不能及时接孩子的家长还能把小孩暂时托管在这里。
“快跟星星老师说再见!”女人把包子放下,扯着羞怯的女孩说道:“快点,大大方方的!”
女孩不情不愿,但还是低声说:“星星老师再见……”
微笑着送走他们,时年锁上了画室的门。
他现在叫时念星,小县城里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星星老师。
六年前,他从阮同怀的庄园逃出来,再次回到那个曾经令他绝望的湖边,但那时的他已经能憋气潜水了。
一次次在浴缸里浮沉,阮同怀以为他是为了寻死,但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有一天能逃走而练习的。
通往山上的庄园只有一条大路,那些摄像头不是庄园内的安保监控的,他不可能顺着大路逃,而湖水暗流最终的去处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机会。
时年收好孩子们的画具,拎着包子走向后面的厨房。他的左腿微微有些跛,六年前深秋的湖水,终究是在他身上留了痕迹。
虽然阴冷的天气会让他膝盖疼,但时年很满足。逃走的第一年,他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的活着,从来都没接触过外界社会的他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和好奇,像是第一次踏入人类社会的野兽。
他第一套像样的衣服是在一家洗衣店偷的,不合身,松垮垮的,但他却在商场外的玻璃幕墙上看了自己许久。
适应外界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好在都熬过来了。
时年坐在小小的折叠餐桌边吃着热乎乎的牛肉包子,不由得微笑起来。他的头发总是自己剪,剪的不精也不勤,长了些,纤细的脖颈被脑后的碎发盖着,刘海也用小孩子送给他的发夹夹着,曾经总是冷淡的脸现在柔和了许多。
手机叮咚响起,时年叼着包子回头去找手机,热水壶里的水恰好也沸腾了,他一时有些忙乱。
“喂——”时年打开手机免提,含糊不清的应道。
“星星呀,是我——下个月过年啦,要不要来c城一起过年?铁哥说想你了。”
屏幕上备注着“李溪湍”。
“等一下——”时年匆忙关掉灶火,才腾出手来拿起手机:“水开了你来电话了,也太配合你的名字了,怎么都跟水有关。”
李溪湍嘿嘿一笑:“别打岔,你一定得回来啊,每年就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票到时候我给你买。”
时年答应了。又闲聊了一会,李溪湍才磨磨蹭蹭挂断。
过了年,就是第七年了。
时间过得既快又慢,和李溪湍相识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也不过七年。
从阮同怀所在的y城逃走之后辗转到了c城,时年睡过桥洞,被抓进过福利院,当然也进过派出所。第二次被抓进去的时候,接案的警察是刚转正不久的小片警李溪湍。
时年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按规定应该被遣返或者再送到福利院,可时年非常抵触,始终拒绝说话。彼时心还没变硬的李溪湍看着脏污却年纪很小的时年,决定用爱感化他。
于是李溪湍费尽口舌,劝说时年不要跟家里闹别扭。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哥哥我以前也离家出走过,但那都是年少轻狂,要是我当时真一去不回了,现在也当不成警察了是吧?当不成警察也碰不见你了是吧?你跟哥哥说,有什么难受的跟哥说,哥去跟你家里人沟通,行不?哎,你饿不饿,哥给你买牛肉面吃吧——”
时年觉得李溪湍啰嗦,可牛肉面实在太香,他连汤都喝了精光,才终于开了口。
“……我没有家,你不用白费口舌了。就算把我送到福利院,我也能逃出去,我从更难逃走的地方都逃走过。除非你把我关进监狱。”清亮的嗓音让李溪湍精神大振。
李溪湍笑着坐在时年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警察只抓坏人,不抓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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