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夜里,程霁阳展开焦虑的问询。
二人重归于好已有段时间,不同于之前对黎若设着心防的态度,程霁阳放纵自己腻着他、依赖他,惯于沉浸于这样的关系,性子便又得见一点少年时的活泼与娇气。
此刻于是把毛茸茸的脑袋搁置到黎若肩窝,说话间鼻头也可爱地皱着。
“知道就知道呗。”黎若无谓地笑笑,又使坏般地去捏捏他鼻子,“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啊。”
程霁阳笑着回怼,“你才丑。”
“我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的。”黎若正了正神色,又揉了揉肩上的弟弟的脑袋像抚慰一只忧心忡忡的小狗,“放心吧。”
半小时后,黎若便端着载满清水的脸盆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这两天天气有点儿凉了。”黎若着手将脸盆搁置到床边,又悉心地帮着母亲褪去鞋袜,“像之前一样泡个脚祛祛寒吧。”
“我自己来吧。”杜瑰芳有些尴尬地试探,“你……你不去陪你弟弟啊?”
黎若淡笑道,“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的,我们又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最终顺从地任由儿子摆弄自己的双足,杜瑰芳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年少时眉目精致、风华无两,如今蹙起的眉尖却也已拂起岁月的褶痕,转瞬间牵起的笑容,却还残留一些年轻时的娇气。
她无奈地笑笑,又不知觉地开始怨怪起自己,“我小时候啊,你外公外婆就会嫌我脑袋拎不清,很多事情上都不够机灵有领悟力,他们总归说,你这个小姑娘以后长大怎么办喔……”
“一回头都这把年纪啦,结果这个脑子,真的还是那个死样子哦。”女人摇头叹罢,“你们小时候发生那么大一件事,那时候你程愫阿姨一句话没留下,送来一笔钱,就带着儿子远走高飞了,想当年,其实我还怨过她……”
“直到不久以前你脑袋受伤,看到她对我们还是那个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也依然没搞懂为什么。”
看向身前人高马大的儿子因半蹲的姿势蜷成一团小小的身影,恍然间,仿佛他依旧是遥远的、需要自己保护的十多岁的孩子。
杜瑰芳苦笑道,“我直到现在才晓得,她是看出了你们两个之间……不一样的感情,想要你们两个当断则断,及时止损。”
“所以儿子,你告诉妈妈一句,你们可以像她希望的这样吗?”
“你们两个不仅都是男孩,你们……还是亲兄弟。”杜瑰芳惶恐地摇着头,又拼命抑住几乎要夺眶的泪意,“让妈妈知道,你还是可以回到过去的谈女朋友时候的样子,你还是可以过回你正常的生活……”
“小若,答应妈妈一句,好不好?”
“妈,您知道吗?在黎东明出车祸之前,他其实来医院找过我。”
良久后,正埋着脑袋为母亲清洗脚掌的黎若默默道。
闻言,杜瑰芳显然惊了惊。
“那天,你好像是回家去烧汤还是去干别的什么活儿了……”黎若继续道,“妈,当时我都已经那么狼狈了,可身为我的父亲,您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看着母亲惊异又心疼的脸,黎若平淡地将一切道出,“他嘴上在关心我,却实际还不肯承认是他连累的我。”
“他觉得我是被人洗脑了,才会认为他有错。他觉得自己最好最清白,宁可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程霁阳身上,也要撇清他自己……”
“小程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嘛?!”杜瑰芳忿忿地不可置信道,“他还是个人吗……”
“我告诉您这个插曲,倒也不是为了在这个时间点,再回头去痛骂我那个荒唐的爸爸,或者去评说程霁阳有多惨多可怜……相信您也能感知到,我并不是因为同情才和他在一起的。”顿了顿后,黎若接着坦言道。
“妈,我只是想告诉您,人这一生会有好多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的时刻,过程里,或许会误以为自己是另外的一种人,或许会误以为错误的人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就像你和程阿姨,我虽然没有看着你俩经历这件事,却大致能够想象。”
他接着无奈地笑笑,“当然,你们的例子也算是极端情况。”
抬眼一看,本来沉浸在沉郁中的杜瑰芳竟也难能可贵地被逗笑了。
下一刻,黎若又正色道,“陈芯,或者我遇到的其他女孩儿,她们都很好,我们经历的事情不能和你们的情况相类比……可是底层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因为错的,只会是错的。”
他令自己认真地直视起母亲那双与自己相似、却已趋苍老浑浊的眼睛,“妈,因为那个人,只能是程霁阳。”
“哪怕我辨认了十年,哪怕当中我走过别的叉路,误以为我可以做到和别人过您口中所谓的正常人生……”忆起这十年庸庸碌碌的感情生活,黎若低眉苦笑了下,又继续道,
“可是到今天,我认定的依然只有他。”
杜瑰芳神情愈发艰涩,她眼看着自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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