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过后,烧烤店门前摆放着的索爱音响突然开始放歌,好像刚才只是突然卡住了,现在终于联上了网,音乐声震耳欲聋,撒欢似的,惹得路上的行人频频回头驻足,有几个路过的小孩还跟着节拍跳了起来。
这音乐的曲风带着电子乐的欢快,唱法也十分喜庆,在那年大街小巷的商铺里永远也放不腻。它的歌词很简单,只是无厘头地重复着喜唰唰三个字。
音乐声隔着玻璃从门口传到室内,大彭和阿文突然沉默了下来,笑容从他们脸上滑走了,霍军也有些茫然地盯着热闹的街头。
感受到空气中的凝滞,孟决放下一根刚从嘴里抽出的铁签,探究地向他们看去,原野则喝了一口汽水,吞咽下肚,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
半晌,大彭仰头灌了一口起泡的啤酒,眉宇间充满了失落与懊悔。
“妈的,这歌儿真是够难听的。你说他们怎么,怎么就搞这狗屎东西去了呢?”
霍军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点了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在夜里闪了闪,“彭锐,你当年打了人家几回?”
“就……两回吧。”大彭有些心虚,他一边摸鼻子一边回忆道,“一回他自己在蓝旗营新开的俱乐部外面走肾,还有一回跟电影学院那个姓彭的在一起叽歪,唉,就是看不惯跟老子一个姓的,两个我就顺手一块揍了。”
霍军抖了抖烟灰,叹了口气。
前几年的时候,北京地下音乐圈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只有打过花儿乐队主唱的那才能叫真朋克,不然一律划分为花儿之流的假朋克,当年彭锐积极践行,他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下手又重,打一场架必要有人缺胳膊断腿儿的。
文苍捏了捏大彭的肩膀,安慰他,“别多想了,他们估计已经能买得起宝马了,咱们还在并排骑二手哈雷呢。”
彭锐抹了把脸,有些不解地看向文苍,“可他们不玩摇滚了。”
文苍垂下眼睑,没有搭话,彭锐自言自语道,“阿文,大军,我真他妈是有点后悔了,你们说,如果我当时……”
霍军适时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不耐烦道,“你差不多行了,你不打他也有别人打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现在人有自己的排练室录音棚,咱几个还没钱租排练室,只能偷摸去小原家里那地下室,公司也解约了新专辑也没做出来,你丫还惦记上人家了,咱就那几场破演出还没跟场地方谈拢呢。”
彭锐顿了顿,知道他说的都对,但还是说,“可他们不玩摇滚了。”
霍军一噎,没再说话,他和文苍对视了一眼,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彭锐的言外之意他们当然听的明白,要是让他们选,是选择去挣钱做不喜欢的音乐,还是痛快但没出息地搞摇滚,毫无疑问,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们心中无从消解又胀得人浑身发痛的不满与愤怒,只能通过最原始直接的摇滚音乐得到释放。
后来,男人们的惆怅全部化为了无休无止的碰杯,在暗淡的夜晚里显得清脆而令人动容。原野加入不进来,他一口气吸完了气泡果汁,把拓印有北极熊的玻璃瓶放在一旁,紧邻着孟决的手边。
他停顿了一秒说,“该复盘了。”
话音刚落,文苍和彭锐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们坐直了身子,收回了伤怀的目光。桌上的餐碟被他们收到一边,三个人带着椅子移坐在一起,神情顷刻间变得严肃起来。
孟决有一丝迷茫,于是扭头问霍军,“什么情况?”
霍军笑得深不可测,语气里却有点寂寞,“姐姐,你别对我们有偏见啊,虽说我们是一帮搞摇滚的,听着一副不靠谱的德性,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回事儿。排练迟到了就得罚钱,一回二十两回二百,排练完了还得复盘,旋律、人声、配合,哪样不得好好琢磨琢磨,你真当我们是来喝酒吹牛吃烧烤的?”
孟决有些意外,这确实不太符合他对摇滚乐队的想象,便也耐着性子听了听,什么调性,升了降了,几个半音对不上,听着不悦耳,甚至还扯到了一点勋伯格和无调性音乐。他完全听不明白,只好和霍军靠在一起聊天。
“你怎么不参与?”孟决朝对面三个人努了努嘴。
霍军啧了一声,气笑了似的,“都他妈搞音乐的,还聊这些,真不嫌做作。”
孟决听到笑话似的嗤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们经常聊这些?”
“他们。”霍军纠正,想了想说,“阿文喜欢爵士和放克,乐理那叫一个门清儿,大彭他什么都听,不过更喜欢重金属和旋死这种有双踩的歌,嘿,我敢打赌他是全北京唯一一个懂乐理的鼓手。”
他冲孟决意犹未尽地眨了眨眼,“因为他谈了一个在音乐学院学钢琴的妞儿。”
孟决的视线始终落在原野低头认真交谈思考的侧脸上,他长得很干净,像日本电影里纯爱至上的少年,一眼望去跟混乱叛逆的摇滚完全不搭边。
他晃了晃被破洞牛仔禁锢住的双腿,问,“那为什么你们会是支朋克乐队?”
孟决对朋克乐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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