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说,这可能是心理逐渐开始成熟的标志,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原理。我所有真正的反抗与思考都是从上高中开始的。如果有的人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不觉得奇怪,大概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经历这些。上高中后我们学校有个社团招新活动。我陪舒悦去看过,她给我强烈推荐了街舞社。课业没那么多的时候,我会去街舞社跟着他们一起跳舞。社团里的人一直说我跳得不错,要我跟他们去参加什么比赛,但那阵子我觉得很麻烦,推辞了之后我便不再去了。街舞社也有个女孩很喜欢我。她有一点特别,是最开始教我的“老师”。跟舒悦比起来,她话少很多,几乎不怎么开口,很酷,是那时候社团里面很多人的女神。我觉得如果当时我真的跟别人一样开始谈恋爱,也许那个人会是这个女孩。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变成一对无话可说的阴暗情侣。然而,什么也没发生。人和人之间因某些事情熟悉起来,又会因为各种原因疏远。没什么关系是绝对安全与稳定的,即使是血缘关系也不可以。我和舒悦都赞同这个观点。奇怪的是,高中毕业之后的人生,我又再一次地感觉到了一种模糊感。明明时间充沛了许多,职业学院在我们这里的办学条件算得上不错,学校很宽敞也很漂亮,设置了各种专业,新的食堂,新的人群,新的老师。但,我又再一次看不“清”了。大家谈恋爱的方式变得更加快速和直接,仿佛不这么做的话,仿佛被剩下的话,会有一些可怕的事情发生。我想看看会发生什么。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发生。也许我是真的对恋爱没有什么兴趣,也许我是真的什么也不渴望。说实在的,即使谈了恋爱又如何?我一直觉得我无法承诺别人什么,我没有学会怎么去爱别人。何况家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我做,姥爷留给我的破房子也好像不能再住一个新的人。可是在这个夏夜,在这个陌生的酒店里,杨舟悄悄握住我的手时,我的确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我的胃因为紧张而有些轻微的痉挛,我的血液流动的速度一时间乱成一团,我的心脏好像也不会工作了,一会儿不跳,一会儿跳个不停。杨舟不是单纯的握我的手,而是开始……轻轻把玩我的手指。他的指腹摩挲过我的指关节,触碰我指甲的边缘,然后他安静了一会儿,一点一点地和我十指相扣起来。那一瞬间,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我实在坚持不了了,只好装作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然后不经意地动了下手。他立刻不动了。
被吓到了吗?在黑暗中过了很久,他放缓了呼吸,然后抽走了自己的手。我没再睁开眼睛,即使我心里的诧异有多么翻江倒海,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这趟旅行还没有结束,我不想毁掉大家的夏天。我闭着眼睛不动,没有支撑太久,片刻后又睡了过去,但如果杨舟听力好一些,也许他还是能够察觉到我那完全失去节奏的心跳。凌晨六点多钟,天大亮,我再次醒了过来,撑着手臂看了看另一侧的杨舟,他睡得规规矩矩的,双手甚至很乖巧地放在自己肚子上。不得不说,我又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要棘手啊。不过,睡了这么长的一觉,我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干脆脱了衣服去洗澡。出来后我看见杨舟坐在床上,我猛地往后一退,重新退回了浴室,有点儿尴尬地说:“我靠!你怎么……醒这么早。”“啊。”杨舟磕磕绊绊地说,“你……谢然……你……”“你把我衣服递给我。”我无奈地说,“我以为你没醒我才没拿进去的。”“好。”杨舟把我的衣服从门缝里递进来,我在里面穿好了才出去。他又问:“你头发不吹?”我摇了摇头,打开窗户,在那站了一会儿,说:“自然干。”他笑了笑,也去浴室里洗漱去了。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真的。是不是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但是他在假装他不知道。碟中谍,靠。我站在窗边思索半天,还是觉得这事有点儿奇怪。等杨舟再次出来的时候,我便一直沉默地盯着他看,一直把他看得心虚为止。“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不眨眼呢?要不要买点眼药水?”杨舟干咳了一声,问道。我微笑着拒绝了,还是继续盯着他:“不用,我好得很。”杨舟嚎啕:“那你老看我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风水轮流转,昨天是舒悦和张尘涵来敲我们的门,今天换了我和杨舟去敲他们的。舒悦开了门,脑袋上用毛巾包着头,骂骂咧咧地道:“见鬼啦,起这么早,你们不睡觉的吗?”“我睡了啊。”我说,“睡醒了,赶紧出去玩吧,你不是要上那什么岛吗?”“嗯,上那什么岛。”杨舟跟在我后面附和。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又老实地闭嘴当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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