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啊”了一声,嘟囔道:“这父子俩王不见王地过了十来年,关系也没个缓和的迹象。皇家难有亲情啊。”“慎言!”虞伯延听见妻子的话,脸色一变。他警惕地往四周一看,确定安全了,方正色道:“隔墙有耳,勿要议论天家是非。”崔氏面上讪讪,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诚恳地道歉了一回,虞伯延才“故作大度”地原谅了她。东宫。垂首而立的侍人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偶有那脚步声重的,刚一在殿内响起,便引了同伴的呵斥,“手脚轻慢些。”魏栖进来时,见到的便是众人小心翼翼,唯恐吃了挂落的场景。上次来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成这样了。他心头疑惑,抬脚欲往正殿走去,长史胡修德却神手将他拦住,提醒他:殿下这两日心情不佳,您要不改日再来?魏栖身子一顿。他和殿下一同前往京畿赈灾,忙活了小半个月,才将事情办理妥当,得了圣上的嘉赏。殿下现在理应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会心绪不佳。胡修德的话非但没有劝退他,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摆摆手,大摇大晃地走了进去。黑檀屏风后,陆霁面色微沉。几个僚属正在苦劝。“殿下,那威远侯之女生得端庄文雅,极有贵女风范。其父又手握兵权,雄踞一方。您应了圣上的指婚,便能成就一桩两全其美的佳话。何苦昨日在御书房内和陛下发生争执?”长史贺从简苦口婆心地劝他。他四十有余,蓄着一溜短须,说话时神情疲惫。陆霁不为所动,手指轻扣玉案,只道:“我对她无意。”贺从简叹一口气,和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很是无奈。京畿水患解决后,殿下得了圣上的嘉许。圣上龙颜大悦,兴奋之际,便在御书房和几个臣子闲谈起来,露出了几分要为太子指婚的念头。孰料,这消息竟被太子殿下得知了,下午便进了宫。圣上,殿下两人在御书房内呆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只听伺候的小黄门说,太子离去时,圣上摔了几个杯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上虽是他的父亲,更是他的君主。惹君主生气,非一个合格的储君所为。贺从简既为殿下可能触怒圣上而担忧,又因他拒婚而不解。这么好的姻缘,换了庆王,端王,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会一口拒绝?头疼间,抬眼一瞧,齐王世子魏栖正往这边行来。“世子,你来劝劝殿下。”贺从简眼睛一亮。如看见救星般,贺从简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说了个干净。
魏栖眉尖一挑:原来是这样。再看殿下时,便多了几分玩味。他笑了笑,走至陆霁身旁,以极平淡的语气聊起了另一桩事,“听说虞尚书有意为女儿招婿,也不知最后是哪位俊杰能抱得美人归。真令人好生羡慕。”这事,其实是他胡诌的,魏栖目的本是为了看看殿下的反应。他抛出了个重磅消息,语气戏谑,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视着端坐在桌案后方,神情漠然的男子。陆霁并不看他,闻言只是眼睑颤了颤。似乎不在意他在说什么的样子。迥异于之前。这极大出乎了魏栖的预料。他上上下下地将眼前之人打量一番,见他神色如常,面上露出几分古怪来。明明先前对那虞小姐很在意,怎地这回从江州回来,态度竟变冷淡了?不应该啊。他心头纳罕。虽然陛下封锁了消息,可还是有一二流言传了出来。两人逃难时朝夕相处,按理说情分应比之前深了不少。可见殿下这副样子,倒像两个人极不熟似的。他有心想问,可见对方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只能暂歇了心思。“我是希望世子爷劝劝殿下,您怎么和他聊起那虞小姐了?”刚出了殿门,贺从简便将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显然是怕里面的人听到。魏栖并不答他,扔下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后便快步而出。快得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撵他似的。徒留贺从简和一众僚属面面相觑:这人,跑得竟这样快!魏栖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一路尾随他而行。他本来是要从东宫回府的,可方才于院中惊鸿一瞥,竟见到了一个很有几分面熟的人。他疑心自己看错了,惊疑不定之下,决定跟上去瞧瞧。穿街走巷,东绕西拐,等他从一狭窄的巷口里钻出来,却发现那人不见了。就当魏栖愣在原地时,旁边的泥塑面摊上,忽然冒出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是他一路跟踪的人。“好久不见,世子爷。”赵德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和善。可那笑,落在魏栖眼里,却无端让他发冷。六月的天,魏栖忽然打了个寒颤。雪晴宫内,陆玄璟和往常般,一下朝就来看望虞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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