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让我脱胎换骨,然后——和你在一起,做你一个人的情人?”
何故的耳根眼看着红了:“不是,你别这么说,我不是要你当我的情人。”
“不是情人莫非是爱人?”谢尽欢探身向前,二人鼻尖近得快要碰在一起,魅惑动人的脸庞忽然放大数倍,何故心中悸动,一时想要后退,却见谢尽欢妩媚一笑:
“何长官,在下承认自己有几分姿色,迷上我的人也不少,可你这么天真的倒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看着何故的脸上闪过错愕的神色,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却还是狠了心一口气说下去:
“要我说几次您才能拎清?不管花间苑把我们这些人捧得多么高高在上,我们都是给钱就能让人爽一回的妓子罢了,把我赎出去,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拿你当笑柄么?何长官难道有什么癖好,专门喜欢收集别人用过的——”
“够了!”何故忽然怒吼了一句,颈间青筋暴起,宽厚的肩因为激动的喘息而起伏,“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说个事实而已,这就受不了了?”谢尽欢眯起眼睛,恶毒地故意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自认为把我赎出去,就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名正言顺一些,何长官,我劝你收手吧。我欣赏你,也只是因为你比别的客人模样更俊俏,床上更合拍,要是让您以为我有什么别的意思,这是我的不对,我给您赔个不是。”
何故喉结上下一动,半晌,愈发肯定似的盯着他慢慢摇摇头。
“你故意说这些激将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何故的声音压着火气,“出什么事了?”
谢尽欢拧了拧眉,侧眸看向一边。
“何长官,你有你的大好前程,我也有我该走的路。”
他撑着软榻的手逐渐抓紧了床单,骨节泛白。
“是我放纵咱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的,”谢尽欢柔声说,“往后我不会再接你翻牌子了。就当今天是最后一次,想对我做什么放开了做吧,何故。”
他没有回头,余光看到地上的影子倏地拉长,何故竟气到一下站了起来:
“谢尽欢!”
谢尽欢再也没有说话,吐了口气,平静地闭上眼。在何故看不到的角度,他被扇肿的半边脸还火辣辣地刺痛着,仿佛时刻在提醒着他。
他本就是没什么脸面自尊可言的人。
他能听到何故愤怒的鼻息,青年气喘吁吁的,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场剧烈的长跑,那喘息到最后甚至逐渐夹杂上了一丝隐忍而无助的哽咽。
何故双手攥紧成拳,红着眼眶,目光死死钉在闲坐在榻上不去看自己的谢尽欢。
青年看上去平淡极了,与气到浑身发抖的何故天差地别,似乎真如从前军队里那些战友们戏言的那般,妓子的心比寒冰都凉薄无情。
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砰的一声,门第二次被大力甩回门框中,震得谢尽欢耳膜生疼。
他听着何故急促的脚步消失在楼梯口,长舒了口气,向后一倒侧躺在榻上,可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感觉并没有涌上来,他的心都在隐隐作痛,牵扯着浑身的神经一跳一跳着疼。
门外青苔怯生生地唤了一声:“欢哥……”
谢尽欢的手抚上自己肿痛的脸颊,他想像刚才对着何故那样笑一笑,可哪怕是假笑地扯一扯嘴角,脸上的肌肉都疼得他太阳穴抽搐。
他终于放弃了,把脸埋进枕头里,任青苔怎样叫他的名字也始终都没有回应。
这个两败俱伤的今晚,无人如愿以偿。
人的本性就是犯贱,何故不来花间苑以后,谢尽欢反而总是想起他。
说不来也并不全然,最开始何故还是坚持来这里点谢尽欢的名,可幸运之神不再眷顾他,准确来说是谢尽欢本人不再眷顾他。每天晚上,青苔都站在楼上看着何故和其余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alpha一样在大厅吃闭门羹,在其他人的嘲笑中仰头看着三楼门扉紧闭的屋子,独自伫立凝望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不自量力想要寻求和谢尽欢春宵一度的人太多,何故混在人堆里,远瞧着并无什么不同。
谢尽欢照常接客,挑着顶有富贵权势的客人接待,之前那个掌掴自己的纨绔后来又过来了,谢尽欢温声软语地哄着,又随便使了点伎俩,对方就心软了,反过来给谢尽欢好言好语地道歉,其中少不了一掷千金,算下来挨了一巴掌倒赚了不少。
拒绝的次数多了,不知是从哪一日开始,何故真的不再来了。
那天晚上谢尽欢找青苔确认了很多遍,得到的都是“何长官真的不在大厅”的答复。他有点失望,面上却舒了口气:“很好,总算不来纠缠了。”
他像是谢尽欢一潭死水的人生中骤然插入的一段疾风骤雨,来也匆匆,余韵亦是戛然,在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太多不可控的危险因素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愧疚于为他带来了诸多打扰而选择了撤出。
整整一个月,何故都没有登上过三楼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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