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记本上。
一九三三年二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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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佳琳作梦了。她知道她在作梦,因为她在洋楼的卧室里,但不在床上。她毫无重量地在房间里飘浮,得以观察一切而又不被他人所觉,她俯瞰着一位年轻nv子身穿蕾丝滚边的白睡衣,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床头几上一盏烛火摇曳,明暗的光影投在她置於腿上的日记。
赵佳琳皱眉,她很清楚那本日记──就像她对自己一样地清楚,还有那个nv人,出现在目前为她所用的房间里。
梦境变了,如梦似幻的情景自然又莫名其妙地改变了。她已不是房中某个不定点观察的人,而是变成了床上的nv人……变成了林ai玲。
一声礼貌地轻敲後,房间的门被打开,她转头望去。她的心跳暂停,继而加快,跳到了喉咙里。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温文儒雅的丈夫,像一阵风似地卷入门来,停在她的床前。
原本温暖的双眼,在烛光下熊熊燃烧着愤怒,眼里闪着痛苦的芒光。两天未刮的胡渣布满下颚与脸颊,自他哀伤的面容除去了所有文明的伪装。
「ai玲,你知道吗?祖父和祖母搭的汽车,原本是要送我回家的,是我害si了他们。颜雅林原本要害的是我。」颜雅棠痛苦地说道。
「什麽?」林ai玲惊骇地轻喊出声,她飞手掩住嘴,不让心脏一蹦呛si了她。她仰视丈夫哀伤的脸庞,明白为什麽这几天连仆人都躲着他。他一定是jg神错乱了,才会说出这种事。
当她找到自己的声音,一开口竟抖得和她的身子一样。「雅棠──你说得是谋杀──」
「是谋杀!」他迸出一句,嘴角挂着令人心碎的悲哀。「你还不知道吗,ai玲?难道你还不明白颜雅林有多在乎产业吗?我现在是代表颜家新一代继承人,除了可恶的颜雅林谁会在乎继承人是谁?」
林ai玲垂下眼光,避开他高涨的怒火。但他说得对,颜雅林确实有这个嫌疑,这个男人对她恶劣的态度,让她忍不住朝最坏的方向想。但她只想告诉她丈夫,颜家洋楼现在是她的家,也会是他们孩子的家,所以她会誓si保护它不被破坏。
她放胆再度望着他。「雅棠──这个指控──需要证据──」
「证据!」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她,吓得她睁圆了眼。他看见了,露出既抱歉又痛苦的神情蹲在她床边。
「小傻瓜!如果有证据,我还会这麽痛苦吗?」他通红的眼睛充盈了泪水。「只要想到祖父和祖母,为何会遭遇灾难,我的心就无法平静。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谋杀我挚ai的亲人而置之不理──」
「你没有置之不理,只是还需要寻找证据。」她安抚地说道,伸手轻触他的脸颊。「雅棠,你不能再自我折磨了,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让他老人家来处理。」
「没有用的。」他自床边退开站起来,以全然绝望的眼神看着她。「我不明白,家业那麽大,拥有如此众多事业,他负责的也不少,自家人已不足用,还要大量起用颜氏族人和专业人才,以确保企业的经营活力。他为什麽这麽在意瑞昌株式会社未来的社长是谁?」
「雅棠,只要确定是他下了手,父亲会──」
「等到找全证据,一切都晚了……」他伤心地流着泪,猛然转身,大步跨出了房间,进入被烛火照亮的走廊,不曾回头看她一眼,也未留下道别的话语。房门在他身後阖上,房里霎时落入阒黑的暗夜。
轻轻地飘浮、再次摆脱了躯t,赵佳琳在梦中看着,黑暗变幻转型呈现了一个风雨夜yu来的夜晚。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在天空,在云絮之间忽隐忽现。狂风卷过地面,带起地狱恶魔的呼号,向生者发出si亡的召唤。
再一次,她的视觉调整,不再是观察者的身分,而是景物的一部分了。她和丈夫在汽车上,沉醉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她仰脸对他微笑,笑容甜美,面对他透露忧思与紧绷的表情感到心疼。
「雅棠,医生证实的这个消息,令你高兴吗?」
她低微的轻语在强风之中依然x1引了他的注意。一丝扬起的笑容使他的五官软化下来,如夏日最灿烂的yan光温暖了她的灵魂。
然而他还未能开口说话,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划破了夜晚。原来有可能是一句待说的ai语,却自颜雅棠的口中爆成了一声短而震惊的呼喊。他将她抱在怀中,用身t护住她。
「雅棠!」
她抓住他,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汽车在山坡翻滚,风声刮走了她的呼喊,卷下深渊、直落山坡。血从他们的头和口中泉涌而出,汩汩淌下……
「不──」
赵佳琳弹身惊醒,一声尖叫卡在喉中。绒被缠住她、抓住她、拉着她往下落入无底的深渊……
一口气涌入肺里,发出了沙哑粗重的声音。那是梦,只是一场梦,不过是受了过多的史书和一位已逝nv子的日记的真实片段的影响,才激发了她过度的想像──
「哦……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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