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娇越看越遗憾
陈玉成回到天京,很快受封为“英王”,原本的冬官丞相成天豫的府邸便成为了英王府,一时间花团锦簇,府里的人也都喜气洋洋。
英王娘王氏满脸喜色地迎接丈夫,当初新婚不久,陈玉成就离开了,这一去就是两年,直到如今才又相见。
对于自己的这位丈夫,王氏是从心里往外的爱,当初听说冬官丞相来家里提亲,自己的心里便是一跳,那位“三十检点”的大名,自己早就听到,人人说他年纪轻,相貌俊秀,又有本领,难得的为人又好,听说很和气的,爱读书,女子终究要有一个丈夫,自己倘若能有这样一个良人,也是心满意足。
唯一担忧的是父亲不知会怎样说,当年天朝占了南京,把这里变作了天京,那时候自己年纪还小,只记得到处都是一片慌乱,到后来渐渐安稳了,因为自家有办法弄到衣食,便不须当差,挖沟挑土,只是自己的脚却也得放开了,父亲对此一直很是耿耿于怀,以为是白璧蒙尘了,虽然自己倒是并未失节,然而一旦放了脚,就总显得不像从前那样幽娴贞静,不再是书香门第女儿的样子。
而这几年,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为了生活,也为天朝做事,好在是跟对了人,没有搅入那一场血腥的变乱,那一回着实让人惊恐,自家好在是平平安安过来了,不过王氏晓得,父亲一直认为天朝不是正统,父亲是坚信儒家的,从前乃是秀才,家中世代诗书,哪能信什么《旧遗诏圣书》,《新遗诏圣书》,又是什么《马太傅福音书》?
每次一读“上帝用了六天时间创造世界,第七天休息”,父亲就很是恼怒,喃喃自语:“盘古开天地,伏羲女娲造人,哪有上帝的事?怎么弄出个耶和华来?莫非我华夏之人,都是上帝造的么?”
看到“耶和华于西乃野,在会幕谕摩西曰:‘尔宜将以色列嗣之会众,依其诸支,依其名数而计之,即其男子之诸丁。凡属以色列嗣,自二十岁以上,能临阵从战者,尔与亚伦必按其军旅而核之。偕尔者,必以每支派一人,各为其父家之长’”,便说:“倒好像是太平军的规制,全民皆兵的,看看咱们这天京城里,自从来了太平军,没有民只有兵。”
又读到以色列人出奔,野地里没有粮食吃,上帝降下了甜露,其甘如蜜,父亲又是满腹狐疑:“真是离奇古怪,从哪里来的甘露?他这是唱《甘露寺》呢?给人家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满世界找不到食物,忽然间出现甜露,大家一吃就饱了?这是在哪里发梦?还是圣人的训导更明智,子不语怪力乱神,实际些好。”
虽然为了谋衣食,而栖身于太平军,然而父亲的内心一直是疏离的,只是从不多说而已,起初也有心要逃,只是一直不得机会,便延宕到如今,眼下陈丞相托人来说亲,能不能成呢?
王氏正在悬心,哪知父亲竟然果真应了,并没有怎样为难,王氏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本以为父亲是很勉强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一定怨忿,哪知看父亲的面色,倒是不怎样痛苦。
王信照和女儿解释:“我们已经是失身于太平天国,也是没法子的事,我看那里面许多人都相当凶暴,别看封了这个王那个王,然而沐猴而冠,仍然是粗鲁的底子,只是这陈丞相倒是好的,我与他见过几面,待人说话都客气,与你又是年貌相当,是一个好丈夫的选择,如今既然他找人来说亲,便应了也罢,你终身有托,我也就放心了。”
于是王氏只觉得遂心如意,满心都在揣想自己的丈夫,二人从未见过面,虽然听过陈玉成的名字,算是“神交已久”,终究又有些忐忑,直到成婚的那一天,终于见着了,果然是个俊秀的郎君,漂亮得很,又不是那样虚浮的,绣花枕头,空有一副好皮囊,陈玉成是真有本事,自己虽然一直在天京,他的事情也听得不少了,今日一见,只这样貌风度,便极合自己的心意。
坐下来两个人说话,王氏便发现,陈玉成确实读过书,说起话来很斯文,非常有礼貌,他言谈不是咬文嚼字,那么文绉绉的,但是条理清楚,吐字也清晰,显出头脑明白,很是从容的,与自己的父兄是不一样的人,听陈玉成说话,别有一种新鲜清爽的气息,自己是越听越爱听。
当晚,极尽绸缪,第二天清晨醒来,看着睡在一旁的陈玉成,自己感到一切都不一样了,无比的满足,虽然对于长毛究竟是不是叛贼,仍是分辨不清,然而对于这样一个丈夫,自己是极为欣喜的,只觉得此生再没有其她愿望,只要能守着这个人,生儿育女,一家人团圆美满,也就够了。
新婚的几天,陈玉成多数时间都是与自己在一起,两个人说话,又或者读书,陈玉成读的多是兵书,他的兴趣就在这上面,不过陈玉成并不是一个枯燥乏味的人,说起在外面打仗的见闻,很是质朴,言辞很有味道,日常琐事也能谈论,不会以为琐屑无聊,王氏只觉得实在太过圆满,简直不太像是真的,倘若能一生一世都这样,该有多好,只盼眼前的场景永远留住。
然而终究是不能够,成婚没多久,陈玉成便出去打仗,自己与他分离,转眼便是两年,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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