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在身上的人缓缓抬起脸,兰景树看见狗儿冷汗直滴,面目如遭酷刑一般僵木。
如果不是嘴唇被鲜血染红,他几乎要怀疑刚才是别人咬了自己。
「对不起。」手不听使唤,只能重来一次,动作再错,又重来,重复几次,一句道歉仍是没打完。
耳下的位置麻了,颈部皮肤爬过热流,兰景树知道那是他的血,正在离开身体。
创口不小,程度也深,兰景树右脸带着脖颈一大片都在痛。狗儿更糟,双腿无法移动,承受着精神上极大的震动。
屈腿抽身出来,兰景树到镜子前查看伤口,碎皮乱翻,看来创可贴不行,必须得消毒上药。
不想再度中暑,兰景树换一身宽大轻薄的短袖短裤,打一把伞往村头诊所走。
狗儿拿一瓶水默默跟在后头,烤着太阳送出来的火。
约十分钟的路程,又气又烦,兰景树愣没回头看狗儿一眼,管他晒成什么样子。
医生处理好伤口,狗儿抢着付了钱,把水递给兰景树。
喝水时余光暼到狗儿上衣几乎湿透,兰景树还是心软了,返程路刚走几步,他回头,右手硬邦邦地向内挥动一下「来。」
狗儿不进反退,像是抗拒与他接触,笑容客气到疏离「不用了。」
兰景树眼神锋利两分「来。」手指刀一样戳向身侧地面「站这儿。」
深吸一口气,狗儿急走两步,站到伞下。
伞面挺大,内里附着一层黑胶,十分遮阳。只是隔开了日嗮,狗儿便觉着凉快了不少。
兰景树直视前方,不疾不徐地走着。
没有质问,没有让人难堪的逼视,狗儿悬着的心放了下去。高温带来各种不适,他垂下视线看兰景树的侧脸,内心却是难得地安宁。
灰扑扑的乡村,一座座低矮的砖瓦房向后远去,脚下泥路不平,稍不注意便会崴脚。兰景树颈边包着纱布,为狗儿撑伞,鼻吸之间,有股淡淡的药味儿,一如这苦中作乐的人生,缝缝补补,一边受伤,一边拯救。
将伞放进抽屉,兰景树不问,有条不紊地收拾床上滴落的血迹,利整做完,再抱着带血的衣服去打水。
浓血在水中依旧刺眼,抹上肥皂,双手来回搓,擦出一层浅红色的泡沫。知道逃不过,狗儿主动坦白「其实,我是一只妖怪。」
事后猜想过很多解释,这个理由的确出乎意料「你继续。」兰景树努力忍笑,发觉一笑伤口就扯着痛。
「一千年了,好不容易修得人身,昨夜练功竟然走火入魔……」狗儿一本正经地乱编,他不能坦白自己可能有施暴倾向,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否则,兰景树会被吓跑的。
压力一旦无处释放,便会不自觉地通过暴力发泄。谁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当活靶子吗?
听完不着四六的瞎扯,兰景树也不拆穿「妖精大人,你咬伤了我,我们讲道理,你总得赔偿吧。」
「赔,没说不赔。」眼珠一转,狗儿大大方方「这样吧,你咬我三口。」撩起上衣,牙齿叼住下摆「腰侧和腹部痛感最大,就咬这儿吧。」
「妖精大人欺负小人没有咬人经验吗?」兰景树气还没消,一不做二不休,憋出个大杀招「要说人身上哪儿痛感最大,明明是这里。」
顺着兰景树略显奸滑的目光看去,不偏不倚,正对上布料下呼呼大睡的狗家老二。
门窗紧闭,屋里暖融融的,床脚火盆里的木柴快要燃尽,火星依依不舍地闪着。
亲戚家买了彩色电视,将旧的黑白电视送给了兰家。堂屋里已经有一台电视机了,兰浩把这台电视放进兰景树的卧室里,方便他收看中央台的一档书法节目。
殊不知,这两个月里,兰景树看得更多的,是男男女女虐恋情深的琼瑶剧。
已经过去半年时间,狗儿留在兰景树颈侧的痕迹完全消失了,手指抚过光滑的皮肤,他开始怀念那天感受到的新奇的愉悦。
某些东西如同种子,落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电视里男女亲吻的画面十分煽情,有些时候,能看得见男演员伸入女演员口中的舌头。
一个崭新的世界,向他打开了大门。
兰景树开始留意男人与女人的身体,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对男性的兴趣远远大过女性。
中暑那天,狗儿撩起衣服露出了腹部,不同于自己的平坦白皙,狗儿肤色偏深,腰线紧致,胸部下有微微隆起的肌肉块。
那一幕,对兰景树来说,有种微妙的吸引力。
狗儿身高一米六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像十三四岁,初见时那几分稚气不知何时消失无踪,现在的他眉眼沉着,举止潇洒,如同世外一片青山秀水,诱人深探。
每每看到男女主角肢体勾缠的画面,兰景树都会不自觉地想到狗儿……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性魅力……
进屋关上房门,狗儿由衷感叹「妈妈炖的腊猪脚好香啊。」他称兰浩为妈妈,兰浩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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