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他低下头领路, 不敢去窥探女子帏帽下的面容, 对方身上传来若隐若无的香气, 淡雅清甜,煞是好闻。“小姐, 此间雅室里的公子一早就到了。”姜玉竹淡淡应了声,她让苓英留在门外看守,自己推门走进雅室。雅室不大, 内置红木桌椅茶具,以水墨山河屏风相隔。听到门扇开合的声音, 萧时晏从屏风后走出来,恰巧看到女子摘下帏帽。萧时晏眸光微凝,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惊艳。他早在隐逸渔村便见过姜玉竹穿罗裙,暗淡的粗布麻裙难掩少女天生丽质,恰如珠玉蒙尘,不掩其光。珠宝本就美艳动人,在锦缎堆砌衬托下,光彩更显璀璨夺目。少女肌肤赛雪,发髻以羊脂玉雪梅小簪固定,浓黑秀发间点缀出一抹粉嫩娇艳。外面天气寒冷,女子骤然进到温热的室内,莹白鼻尖透着淡淡的粉晕,眸底亦噙着几分雾气,宛若雨后梨花,分外清丽动人。“瑶君兄。”萧时晏移开目光,面颊微红,他以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改口道:“瑶君小姐,我冲泡了你爱喝的洛神茶。”隐逸渔村一别后,二人只隔了月余未见,然而对他来说,却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萧时晏担心恢复身份的姜玉竹从此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想要以同窗身份前往姜宅吊唁,又怕她责怪自己行事莽撞。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这种情窦初开的卑微谨慎折磨得萧时晏夜夜辗转反侧。收到墨香居掌柜送来的信笺,萧时晏欢喜得好似一夜之间绽放出花苞的雪梅树,心头满是繁花点点。纵然猜到对方所求为何,他仍毫不迟疑前来赴约。姜玉竹款款落座,她双手捧着温热的青柚茶杯,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抬眸迎上男子温煦笑脸。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开口。自己明明答应萧时晏回到京城后就做回姜家嫡女,不会再与朝堂有任何牵连,他冒着欺君之罪协助她顺利回京,可她却言而失信,企图从他口中打探那个人的消息“你今日约我相见,是想问太子的现况吧?”萧时晏不愧是善解人意的温润公子,就连姜玉竹哽在喉头的话,都替她说了出来。姜玉竹重重点头,她拢起眉心,轻声道:“兄长昨日从越州归来,提起太子出兵剿匪,斩首两江水军都督的事。太子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京城却没有透出一点风声,显然是被皇上有意压下去故而我猜测,太子现在的境况很糟糕。”虽说太子无旨出兵,却是实实在在剿灭越州盘踞多年的水匪,帮助当地百姓清除毒瘤,置于斩杀徐总督一事,想必是太子发现此人与水匪勾结在一起,才会手起刀落。常言道雷声大雨点小,皇上若是在朝中痛斥太子所作所为,收缴他手中的兵权,此事自可化小。然而此时朝中鸦雀无声,就好似暴风雨欲来之前的海面,平静之下隐藏着惊涛骇浪。萧时晏见少女思绪清晰,虽未涉及朝堂,仅凭片面分析,窥见的局面比朝中多数臣子还要透彻。“瑶君猜测的不错,太子现如今被关押进宗正寺,宫中有传言,陛下有意要废黜太子”姜玉竹呼吸一凝,细白手指倏然握紧了茶杯,嗓音微微发紧:“废黜太子怎会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从萧时晏口中,她终于了解道太子为何会在越州杀性大发。多年以来,徐总督和越州水匪头目一直有勾结,只要当地水匪不灭,朝廷年年要拨出银款用于剿匪,徐总督将这些银子中饱私囊,对为非作歹的水匪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收取他们孝敬的珠宝美人。徐总督通过珍宝阁洗干净他贪下的银款,而珍宝阁正是五皇子名下产业。时间一长,徐总督便和五皇子相互熟念了。得到五皇子的授意,徐总督指示黑旗帮的水匪跟踪姜少傅一行人乘坐的飞龙舟。偏偏那日江上起了暴风雨,飞龙舟上有不少船工受了伤,姜玉竹让出自己的客房让受伤船工养伤,阴差阳错下,这群水匪误将倒霉的船工当作姜玉竹掳走,随后放火烧船。黑龙帮的水匪并不知自己掳错了人,所以在面对找上老窝的太子时,水匪首领战战兢兢承认他们掳走的少年已经交给徐总督了。故而,太子当夜孤身前往徐总督的军帐。徐总督未曾料到太子的命这般硬,竟然从水匪窝里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要知他为了让太子死在这些水匪手中,暗地里给予他们不少兵器和战船。灼灼烛光下,男子龙鳞铠甲上覆着一层污血,血色与银辉交映,映衬得男子神清骨秀,隽武不凡,冰冷眸底噙着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让人心生惧意。徐总督这才知道怕了,觉得搭在颈上凉飕飕的长剑是那样的冰冷刺骨。他交代出姜少傅被水匪劫持后,当夜被他用漕运船送到京城福王府邸。“太子归京那夜,恰是宸妃娘娘生辰,阖宫夜宴,皇上和皇贵妃都去了毓秀宫为宸妃庆生,百官们在大殿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五皇子到来,皇上觉得奇怪,于是派人去偏殿查看”萧时晏语气平缓,尽量淡化那夜的血腥至极画面,不过姜玉竹还是能想象这其中的惊骇场景。那一夜,领命的小内监很快就回来了,他面色苍白跌进殿内,颤抖着身子跪在错金玉砖上,话都说不利索:“启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和五殿下在偏殿里烤肉,太子正在喂喂五殿下吃肉”说到最后,小内监惊恐的语调都变了音。金殿上,耀灵帝皱起浓眉,心中纳闷太子归京后怎么不来见他,却同一向不对付的老五在偏殿开起小灶。太子在越州斩杀水军大督一事,使得朝中谏官跟打了鸡血的似的,折子雪花般地飞进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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