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了,这是他被卖的第七天,连着下了七天的雨。
纪泱南在下周要做手术,白榆不知道他具体是哪里生病,他没资格多问,就只贴身陪着纪泱南。
纪泱南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床上看书,这期间除了冯韵雪跟医生,还有专门送饭的下人,白榆不曾见到别的人来看过纪泱南。
“泱南哥哥,喝水吗?我给你倒。”
白榆把纪泱南吃完的碗筷收起来,然后拿起一旁的水壶往纪泱南的杯子里倒水。
窗外狂风呼啸,阵雨不停,打了个雷,白榆吓得肩膀一缩,水壶在手里抖了下,开水直接从他左手上浇了下去。
“啊……”
短促的痛呼出声,白榆咬住嘴巴,手在空中甩了好几下,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拿起一旁的桌布擦水,“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擦干净,对不起。”
纪泱南半靠在床头,侧过脸看向这个身材瘦弱的oga。
根据纪泱南的观察,这个男孩儿站起来还没比床边的柜子高多少,兴许是营养不良导致了个子矮小,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十岁的oga。
皮肤偏白,头发略长,很久没剪,显得很不利索,他都不太能看得清这个小孩儿的脸。
不过这个角度倒是可以看到他因为被烫而快要哭泣发红的眼角。
“你不是说你从贫民窟来的么?这么害怕打雷?”
白榆被烫得手指头都快没什么知觉了,强忍着眼泪,他很怕自己表现不好,害怕被责罚,害怕被赶走,所以连连摇头,“不怕的,我不怕。”
纪泱南沉默着,他对这个唯唯诺诺的童养媳实在没兴趣,这么小的小孩儿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是从贫民窟来的下等oga,他妈妈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睡会儿,你出去吧。”
白榆嗯了声,把碗筷收拾好连带着那块浸湿水的桌布一同带走了。
他朝纪泱南露出个讨好的笑来,“泱南哥哥,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来陪你。”
他在开水房把碗筷跟桌布洗了,被烫到的地方红了一片,他用水冲了一会儿觉得不怎么疼了,然后才回的病房。
外边天气灰蒙蒙的,雨水拍打着走廊的玻璃窗,白榆加快脚步,却在病房门口碰到了冯韵雪。
“夫人好。”
女人穿了件墨绿色的长裙,气温因为连绵不断的雨一直升不上去,所以她在外面套了件深色的针织外套,纤长的指尖夹了封信,白榆一步步慢吞吞地走过去,才看到她不断克制颤抖的手。
冯韵雪是个女beta,白榆在她身上能闻到让人舒心的香气,但他知道,那不是信息素。
“不回来是吗?”冯韵雪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很显然不是对白榆说话。
得不到回应,白榆只能站在一边,他不敢擅自越过冯韵雪进去,一旁的下人开了口:“夫人,您知道,现在不安生,上将在前线抽不开身。”
冯韵雪捏着信,她漂亮的脸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褪色,白榆不敢抬头看她,小小的身体就缩在墙边,下一秒,他就听到纸张被撕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冯韵雪冰冷的轻笑声。
“次次都是这样,回回说忙,别人都能回来,就他不能。”
撕碎的信被冯韵雪随手往空中一扔,一片片落在白榆身上。
“是打算儿子死了直接回来参加葬礼?”
“夫人,别这样。”
“啊,也不一定。”
梳的精致的头发散了下来,冯韵雪红着眼睛用手整理了下鬓角,“死了也不一定回来。”
语气更像是一种嘲笑,她看见了一旁畏畏缩缩的白榆,用食指的指腹揉了把眼角,“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做什么?滚进去。”
白榆吓得往后退,但身后就是墙,他努力朝冯韵雪弯了下腰,“对不起夫人,我现在就进去。”
纪泱南侧身躺在床上,少年的面容跟冯韵雪有五六分相似,他应该睡得不安稳,浓密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白榆把东西往桌上放,红透的指尖上已经起了水泡,他忽略掉上前跪坐在床边,替纪泱南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随后就开始发呆。
觉得眼睛痛,就随意地揉了揉,担心受怕地跪着。
晚饭是冯韵雪送过来的,母子俩聊了会,白榆一个人坐在病房外啃着面包,长椅太高,他坐在上面,两条腿都落不到地,喝了杯水,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手上的泡消不下去,他想找个尖锐的东西给它戳破,找半天也没找到能戳的工具,更不敢问护士要。
“那就算啦。”自己朝手指头吹了吹,自言自语道:“很快就好了,一点都不痛。”
冯韵雪很晚才走,白榆见她出来连忙从椅子上下来,恭恭敬敬地说:“夫人好。”
冯韵雪没搭理他,径直离开了。
白榆盯着起泡的手指头,转身推开病房的门。
晚上纪泱南只会开着夜灯,白榆习惯性地跪坐在他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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