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刘的疑似情感萌芽没能引起孙乾明的注意,而这个不知会抽到谁的编号却让他紧张了很久。孙乾明抽到的舞伴,在舞会开始后好一会才出现。一袭修身红裙,脚上一双时兴猫跟儿鞋,踩得水泥地哒哒作响。少女腰肢纤细,动作柔软,丝毫没有半点不自在。大大方方升降、倾斜、摆荡,倒是孙乾明笨拙地踩到她好几下。“完了完了完了”孙乾明暗暗掐了自己两下,“皮鞋还挺难买的,而且踩一下得多疼。”不觉间舞步更乱了,孙乾明只得跟着对方的脚步勉强挪着。随着一曲终了,一屋子的少男少女,带着羞涩开始游走,身边的舞伴换了一茬又一茬,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渐渐热烈开来。留声机里传来kiss waltz,有人热切邀请着某位美丽的女士,有人张望寻找上一曲的舞伴。李方潜坐在角落里,听到伴奏放到第10个小节后,便起身离开。没想到,走廊上还有一个身影,抬头望着夜空,校服被晚风吹得鼓起,身板衬得有些单薄。“沈拙清?”被唤到的人倏尔回头,眼睛随着屋内的灯带一闪一闪,像极了身后的星星点点。“怎么不跳啊,我还特意给你们都编了号。”李方潜走到他身边,背靠着栏杆。沈拙清也转过身,和李方潜一起背对夜空,说:“师兄不也出来了?怎么不给自己也编个号?”“总人数是单数啊,我只好牺牲自己了。你以为呢?”李方潜苦笑道,“结果某人还不领情,这下好了,又成了单数。”“不会,刘柳也临时有事没来,还是双数。放心,没人落单。”天气转凉,灯光流转,暮色四合。沈拙清看到李方潜的手指随着三拍敲打着栏杆,敲击声被教室里传来的圆舞曲掩盖。这间教室办过4届迎新舞会,在求知和渴望中走过了23年,沐浴过烈火和暴雨。而此时,它默默注视着百余个跳跃的年轻身体。和两个在晚风中愈靠愈近的灵魂。如果不被打断的话,沈拙清觉得,他甚至可以在身边人的眼睛里一醉方休。但孙乾明显然是破坏气氛的好手。“哎呀妈呀!可算找到了!李师兄你搁这儿呢!”孙乾明急匆匆跑出来,抓着李方潜的手臂晃动,“那个!穿红衣服的妹子!你认识对不?”李方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腰肢纤细的红衣少女在旋转起舞,黑发如瀑,随着舞步轻轻摆动。“嗯,我同门。方寻怡。”得到答案后,孙乾明神神秘秘的走了,沈拙清仿佛猜出他的小九九,无奈摇了摇头。
李方潜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沈拙清,不知在想什么。作者有话说:沈拙清你脸红真的只是因为热吗(我不信!) 丛林诗社戏剧文学课程虽不多,但华尔兹显然不是生活的全部。迎新舞会后的两个月,沈拙清几乎都被考学占据着。郑钦译看起来轻松随意,但对待剧作毫不马虎,上个月,沈拙清的独幕剧,在课上研读时几乎是被公开处刑。从此以后,再短的台词都修上几遍、再自己演上一轮,成了沈拙清的习惯。这样一来,时间就不够用了。他不禁佩服李方潜。地科系的科研压力是出了名的,李方潜又跟了位治学极严的导师,不知道哪里来的时间,还能把生活上色地如此鲜艳。在完成最后一篇戏剧作品鉴赏与批评后,沈拙清终于能缓口气。走出图书馆时,恍然发现,蝉鸣声早已销声匿迹。而斜日穿过林荫,微凉渐入梧桐,沈拙清在一片金黄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远处鼓楼不知名人家换掉了费翔,最近似乎偏爱小虎队。不知不觉,走到了礼堂,只见人头攒动,似有什么活动。沈拙清凑上前,看到鲜艳的画报上写着片名、主演和上映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n大又一传统吧。沈拙清想着,也挤进了人潮中。礼堂内。光影投在幕布上,丁达尔效应让一点点飞扬的毛絮都清晰可见。银幕上是万水千山、浩浩山河,须臾间千军万马滚滚而过;台下是窃窃私语、恣意少年,抬首间真情实感倾囊而出。“这谁选的片子?等了两个月就给我们看这?”“节奏乱成这样,煽情全靠喊口号,样板戏都没这么拍的吧?”“选片人读点历史再来放可以吗?期待很久了,公放电影一学期也只有两次啊!”n大学生一向敢言。本来半学期一次的公放机会就难得,刚刚经历电影黄金年代的学生们,眼光都挑剔的很。不一会儿,窃窃私语就放肆开来,从选片人到思教处骂了个遍,甚至有人提前离开。到最后,离场出口已是人声嘈杂,慢慢盖过片尾的轰鸣和口号。而沈拙清,则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沉默却熟悉的身影。“看,n大又一传统。”李方潜也发现了沈拙清,和舍友道了别,从后面赶上他。后来沈拙清才知道,所谓独特传统并非指公放电影,而是放完后足以延续两天的讨论和争议。这次正赶上考学期,因此讨论的气氛已经弱了许多,上半年甚至出现过放到一半因群情亢奋临时换片的情况,学校无奈将放映时长足足延长了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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