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们的脸被雾笼罩着,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一只冰凉的小手就在这时忽然抓住了他胳膊!沈无漾觉得自己没当场晕过去也是个奇迹,与此同时,耳边一道小小的声音快速道:“我的小盒子埋在家里刚发芽的小树下面了,一定要让爸爸妈妈打开看,一定要啊!我还会再来做他们的女儿的!”窗外声音似真似幻,与阴森绿光一道从空蒙雾气中穿透而来,“王一诺,你该走了。”小水鬼的身体陡然从地上飞起来,沈无漾抱着枕头怔愣在原地,却见她正要飞到那二位中间时,忽然回过了头。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焦急,“哥哥,有只狗狗在等你,你要找到它啊,它等你很久了!”一道惊雷轰然砸下,将沈无漾劈了个猝不及防。 来都来了五点过三十分,新闻学院大四学年辅导员吴小琴老师姗姗来迟,左手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巨大花束,右手拎了一篮子新鲜水果,在沈无漾床头的椅子边款款落座。“汪汪汪——”沈无漾指尖一下掐紧了被子,吴小琴坐下来的几句慰问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瞄到叶砚浓拎着剪刀鬼鬼祟祟在吴小琴后面。他开始觉得吴小琴也不是很有用了。但吴小琴对此一无所知,她非常认真地说着话:“沈无漾,对于这次的意外,学校方面也感到很抱歉,你在医院的一切疗养费用,包括医药费和伙食费,学校都会一力承担……”沈无漾根本听不清,他满耳朵都是狗叫。不知道吴小琴自顾自说了多久,叶砚浓终于朝他比了个耶,随即装模作样地弯腰下去摆弄果篮,随即从里面掏出根香蕉来,“老师来一根吧!”沈无漾大脑一片混沌,他被狗叫叫得都快炸了,也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他又好像听见了别的话。“我们家孩子都还在国外没回来呢,我也是,怎么就撑不到见他们最后一面呢……”“我倒是都在,就是不知道我那存折放在柜子上头了,他们能不能找到啊……早知道去年没得病的时候就和他们说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吴小琴走的,大概是他全程靠在枕头上面如土色木楞点头的样子让吴小琴很是怀疑他撞坏了脑袋,一切的交流基本都是叶砚浓在负责,他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出院再说吧,老师再见。”随着吴小琴的离开,狗倒是不叫了,声音和在外头的人声里,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沈无漾半死不活靠在床上,叶砚浓将一缕青丝递到他面前,“还要吗?”
要什么要?谁还敢要!沈无漾挥挥手让她赶紧拿走。吴小琴没来那会儿,也就狗叫两声,她这一来,反倒跟来了一群看不见的朋友,差点没把他魂给叫走。他也不知道是小水鬼遗留的阴气作祟,还是他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总之这一切都显得荒谬离奇。尤其是小水鬼临走的那句“有只狗狗在等你”,更为这场本就古怪丛生的医院之旅笼罩上了一层迷离色彩。距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他还能再见到毛毛吗?众所周知,“鬼话连篇”这个词之所以是用来骂人的,就是因为这个词的前两个字纯属胡扯。但沈无漾的心底竟然也随之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期待,毕竟连黑白无常他都见到了,“人鬼殊途”这种话对他而言已经成了笑话也许一切皆有可能。小水鬼只是让他给父母带句话,这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沈无漾这样想着,人就坐了起来,把叶砚浓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去找人。”沈无漾说。说完他也没管叶砚浓什么表情,顺手就在边上抓了两个橘子,一路出了病房急急奔走,很快在护士台那凭借一张巧嘴打听到了刚才恸哭夫妇的病房。沈无漾现在完全不关心吴小琴那边有什么处理方案了,一切都先等出院再说,他来到病房门口敲敲门,里面有个带哭腔的男声应了一嗓子。屋里是位黑脸汉子,正用袖子抹着脸,本来以为是护士收东西,结果进来个沈无漾,俩人四目相对,他问“您是……?”这一层全是单人病房,学校财大气粗,给他们一应安排了顶级待遇。沈无漾脸盲,下意识以为这就是孩子她爸,直接把橘子递过去,“叔叔您节哀。”黑脸汉子摆摆手,“谢谢你,我姐情绪有点激动,吵着你们了吧?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娘胎里带的病,基本都住在医院了。成天也没什么精神头,就一直想去趟水库,没想到就这一回……哎!”沈无漾差不多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宽慰了他几句,问:“您是孩子舅舅?”黑脸汉子说是。沈无漾想措个辞,但他觉得这事实在很难措辞,最后他说,“不好意思无意冒犯,我就是想问一下,小朋友的家里有没有一棵刚发芽的小树呢?”黑脸汉子狐疑地打量起他来,“小树?”“对,能埋东西的那种。”沈无漾开始回想电视剧里那些大仙是什么样子,努力作出了一张高深莫测的脸,“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开了天眼,刚才在外面碰见了您外甥女,和她聊了几句,小朋友告诉我说,她留了点遗物在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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