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唇角的笑容一滞。梅长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拿着勺子的手往前送了送:“手都要酸了,快喝。”顾珩轻轻应了一声,眸色柔和。一碗药饮尽。梅长君将药碗搁下,打算开始兴师问罪。“你——”“我错了。”顾珩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该自视甚高,有了消息便莽撞行事。翃都的细作埋藏已久,我初来乍到,虽让人小心探查,终究还是透了动静。”梅长君满意地点点头,撑着脸示意他继续。“不过山谷一围,翃都细作已清,接下来的布置便容易许多了。”顾珩的语气有微扬的趋势。梅长君淡淡扫了他一眼。顾珩默了默,又想起护自己杀出重围的心腹们,垂下眸来。“但折损了不少军中弟兄……将士理当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在这等内部争斗中,白白废了性命。”“还有呢?”“还有不该让你受伤。”顾珩答得干脆,刚想细问她一路赶来经历了什么,手上的伤找医师看过没有。却见坐在身旁的梅长君眸中火色再起。 照我满怀冰雪(二)“你自己呢?”梅长君想起顾珩前世的结局, 语调已带上了些许颤意。“你自己的安危便可不管不顾?”“还跟手下说若是我和父亲在此,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之前事态紧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如今回想起前世顾尚书突然弃文就武, 立下不世功劳后却远遁朝堂……其中定有丧子之痛。还有顾夫人。她神志一直不太稳定,顾尚书定然无法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在她每个清醒的瞬间,是否会牵挂起那个记忆中鲜衣怒马, 却久久未见的珩儿?瞒得了一时,却难瞒一世, 当最终的真相揭开, 她又能否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梅长君记得, 前世第一次见顾尚书时,他已须发皆白,孑然一身。“你可知道,若你今日出了事, 父亲他后半生又当如何度过?”这句语气很轻,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像是自语一般。顾珩心底却陡然一痛。他低声道:“是我莽撞了。”“……但有些事情, 必须有人去做。”顾珩露出一个飒然的笑:“入战场前,曾空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如今身在翃都,整个江浙已如嗜血旋涡。”“珩不奢求万世太平,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愿行我之道, 为眼前的百姓谋一时安宁。”暖黄的烛光覆上他苍白却昳丽的面容。
梅长君看着他道:“值得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整个人的状态和当初问江继盛一事一模一样。值得吗?以微薄之身, 去求霜华催晴色。“长君。”顾珩唤了她一声。“江兄值得,”他望入梅长君的眼,轻轻说了句,“珩亦是。”长眉下的桃花眸开出一个微弯的弧度,眼尾也是张扬的,像有人挥手勾勒了鲜明的一笔。这一笑,便觉残腊隔年定为春。梅长君愣了一愣:“兄长……”“而且如今结果不是很好吗?”“翃都已肃清,只待引君入瓮。”“江浙的乱子,或许会比我们预料得更早结束。”顾珩连说数句,沉静下来,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碎发,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伤口,但面上仍留着浅浅的笑。不似从前在京都时那般风流肆意,而是千帆历尽,雨过天青。窗外明月已升。照他满怀冰雪。梅长君只觉一路上的疲惫和焦灼都消融在最后这个透如冰雪的笑里,双眸微微泛酸。四目相对的同时,回了他一个笑。……一夜过去,风雪收歇。清淡的日光照进窗棂,顾珩缓缓睁开眼睛。床边有人。昨夜顾珩于昏睡中发热,惊动了许多人。待医师走后,梅长君索性守在了顾珩屋中,并未离开。直到天色将明,顾珩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才抵不住昏沉的睡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彻底放下心来的梅长君枕着胳膊睡得正沉,挨着床的侧脸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顾珩在恍惚中坐起身。她挨得有些近,似是感觉到外界动静一般侧了侧头,又迷迷糊糊地睡去。顾珩止住了唤她的话。他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却不似昨日独自在山洞中那般剧烈,或许是医师的药起了效果,或许是身侧有人相陪。昨夜发起热时,他意识混乱而昏沉,依稀感觉到她来了。却不知她守了整整一晚。顾珩一时怔然,待回神时,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抬起,快要碰到她散在肩上的发。指尖微僵,缓缓收回。“唔……”梅长君梦中一向警觉,抬手揉了揉眼,起身。“兄长醒了?”她轻轻打了个哈欠,道:“你别动,我去找医师拿药。”≈lt;a href=”≈lt;a href=≈o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ot; tart=≈ot;_bnk≈ot;≈g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lt;/a≈gt;” title=”追妻火葬场” tart=”_bnk”≈gt;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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