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将体力消耗一空,谢源觉得腹中饥饿,看沈乔吃得香甜,不得不举起袖子遮脸轻轻地咬了一口。软糯香甜,似宫中御厨做的糕点一般。谢源在心底评价,不觉慢慢地吃完了。这时才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一抬头,却是沈乔笑眯眯地撑着脸,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吃东西。沈乔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阴郁了下来。沈乔眨了眨眼。谢源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为什么不高兴啊?绞尽脑汁想,也只能想到他身体不好,情绪多变,这种时候假装不知道生气就好了。她娘生气的时候,她笑嘻嘻凑上去,她娘很快就会高兴起来。沈乔暗自嘀咕着,拍了拍身上,打算带着他摘完柿子赶紧回家。“别动。”谢源忽然出声。而少年的衣袖在沈乔脸侧擦过。沈乔抬头,便见少年修长干净的手指停在了她额前半寸,指尖夹着一枚枯黄的落叶。少年面容似玉,姿容俊秀。微微的寒风吹拂着他鬓边的青丝,而那双眼睫轻轻一颤,冷淡似冰雪的目光投向她。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被美貌刺激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忙指着远处的一个点喊:“表……表兄你看!那里是县城。”被沈乔的话吸引,谢源收回目光,配合地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只见远处山峦拢翠之间,一座城池巍巍而立。他从京城奔逃而来,一路上路过了无数城池,留下的印象只是是否会殒命在此。因此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提起竹筐走了。沈乔还手搭凉棚,踮着脚望着:“我爹就在那里当值呢。可惜离得太远了,看不见。”一回神见谢源已经走了,忙追上去:“对了,表兄来这里这么久了,有什么缺的吗?回头我们一道去县城采买回来。”谢源没作声。他的画像还在城中贴着,即使他已经是“已死之人”,仍旧不能冒这个险,沈丘也不会同意的。听着沈乔说这话,两人一路向着柿子林走去,沈乔偷偷看了谢源好几次,少年的侧脸精致,眼睫微垂,一副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默默寻找着草药,聒噪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谢源暗叹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做事,成天只说话和说话。若是他母妃在此地,面上定会浮现出嫌恶的神色,说乡野丫头,不识体统。粗鄙莽夫……谢源的手顿了顿,看着自己手中已经采下来的细辛。无数的细小根须带出湿润冰凉的泥土。地面覆雪不好挖掘,他即使格外注意了,身上也沾染了一点泥土。曾经他鞋底都不会脏一下。谢源只觉得眼前一黑,闭了闭眼,将这把细辛放入筐中。
……算了,眼不见为净吧。几次试探之后,沈乔确定谢源不会下虫子了,不由稍微安下心。要是家里有人能看出她的虫子,她就麻烦了。谢源清点了一下竹筐,自己想要的大致已经找齐了,刚要问问沈鸭子“柿子林还没有到吗?”,一抬头就见到面前的树上系着一条红绳。谢源心里一跳。“沈乔,这根红绳是不是走过了?”沈乔四下张望了一下,现在才反应过来,四周的林木也太茂密了些,原先的大路不知不觉变成了小路。她疾走几步去检查了红绳,确实是三叔绑起来的。沈乔暗叫糟糕,居然再次迷路了。这红绳是三叔绑起来的,只要顺着红绳走就行。跟谢源说了这个想法,两人走了半个时辰,仍旧回到了这颗树下。沈乔不安起来,想起之前被困在山上的一天两夜。“裴三叔不在,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现人没了。”怎么办?“别慌张。”忽然有一只手稳稳地搭在了肩膀上,谢源道:“仔细想想,当时是怎么迷路进去的?”“既然这红绳是当初从树开头开始系的,那找到当初的地方,再顺着红绳走,多半就能出去了。”“是一只黑鸟。”“捉迷藏的时候我躲在树上吃山楂球,被鸟看见了,抢走了我的山楂球,我追着过去就迷路了。”谢源看着沈乔的眼神变得钦佩,原来不只是沈鸭子,还是沈猴子。“后来我爹上山就专打这种鸟。”谢源拿出了一包东西。“是这种山楂球吗?”沈乔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谢源:“你抢劫!”“还给你。”“还少了一个!”“会还你的。”谢源将山楂球放在了醒目的石块上,和沈乔一起藏起来。“干什么?”“看看会不会有笨鸟过来。”过了好一会,沈乔等到瞌睡了也没有任何动静,只看到鲜红的山楂球在岩石上醒目地放着,如泥石般一动不动。谢源察觉到身边的沈鸭子没有动静了,侧头一看,发现她正吃着山楂球。“你不是说要留着一天吃一个的吗?”她眨了眨眼说:“没有明天了,我们要死了。”“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死也要把山楂球吃完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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