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别了毕永明,何家荣就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带着怒火,熊熊燃烧。
他故意不去看,埋头走到车边,拉车门,今天是他自己开车。
车门不出意外地被人按住,刚拉开就关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何家荣眯了一下眼,感到背后贴上来一个热乎乎的身体,隔着一点距离,并没有真贴上,但他已经知道那副身躯的触感,硬邦邦的肌肉,还有……
他的喉结为不可察地滚动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
“刚看你们聊得很好,相好?”
“关你咩事。”
“不关我事?”林英豪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放开手,从另一侧钻进副驾驶位,“官商勾结的好戏,怕你大少爷黑我阿!”
“呵,是你黑白勾结吧?”何家荣余光瞟向后座两个不速之客——林英杰和荣仔也跟上了车。
两人视线碰撞,火花四溅,却都不开口。
林英豪率先搭上驾驶位的座椅,逼近压迫,何家荣则点起一支烟,高傲地吐烟雾,烟雾模糊了林英豪深重硬挺的眉目。透过朦胧的乳白色,他看见了一双美丽而冰冷的眼眸,像是混在宝石中的六棱冰。
折射出他自己的慌乱、忌惮。
他蓦得手背一痛,臂上的青筋随着用力而凸起,热血都好像停滞了一瞬。烟雾逐渐散去,他看见那不可一世的何家荣嘲弄地按灭了烟头,在他的手上。
“你一定要我把对你大哥做的事再对你做一遍?荣、少。”
粗粝浓密的眉毛皱起来,像愤怒的狮子露出爪牙。
“你对他做了什么?”何家荣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的眉心,几乎冰冷地如同那对宝石戒指。
他那一刻的神情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林英豪没怎么见过他笑的样子,他只是本能地后撤,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完全让何家荣脱出控制。
何家荣脸色也不太好,没了笑容的样子熟悉多了,令人安心。
“毕永明,十年前落马的香江市长独子,算是同我一起长大,可惜,世交变世仇,他一直相信是我老豆害死他老豆,”何家荣发动汽车,开出了街区。
不知为何,明明是花花公子,不笑时却有种禁欲气质,荣仔死盯着他,却始终不能从那张完美的脸庞上挑出毛病。
在他身边,同样神色阴沉的还有林英杰。
他忽然叫了一声,“哥哥,我伤口痛。”
……
“你细佬出来了,我想要的也办完,事情了结,到此为止。”
那辆价值不菲的车顺山路而上,渐渐穿入目光抵达不到的高处,荣仔知道,那是权贵聚集的半山别墅——他们一条街的收入经不住上面人办场party。
“是不是伤到头,”背起细佬的林英豪头也没回,似乎恢复了正常。
“我不知阿,难受。”
趴在大哥肩上的林英杰慢慢翘起嘴角,那个少爷再也不会见到他大哥,因为大家本就分属不同的世界。
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日头毒辣,蝉鸣聒噪,何家荣站到脚都酸了,也没等到任何好消息。
婳姐也不知何生用意,“阿荣,先生不是不愿见你,只是自从阿邦……,先生便进了佛堂,一直没见任何人,也不怎么跟我说话。”
何家荣默然,一会儿后问,“那码头上的生意——”
“当然要二少多多费心,”一个夹着文件的西装男人出现。
“李大状,”何家荣笑笑,接过律师手中的文件。
他按捺着颤抖的手,尽量不被李律师发现此刻的激动——李律师已为何家服务了二十年,是父亲最信任的人之一。
一目十行,何家荣看到了他终于促成的结果。
见到二少目光停留在右下,李律师会意地解释道,“三年前,先生就立下了这份遗嘱,有何贤平先生在场,众人之中,何生最属意你。”
那一刻,何家荣脑子轰地一声。
……
白纱帘随风规律地轻摆,隐约透出室内的布置,藤编的摇椅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老人,像干枯的深秋的藤曼。
他的生命在走向凛冬,膝盖上搭着厚厚的毯子,只有一点指尖从宽大厚重的大袖中露出,青白干枯。
……
初掌大权的何家荣还没来得及兴奋,就陷入到持续的混乱中——何家邦的未婚妻着名教育慈善家林小姐拿出一份财产赠与协议,正式宣布介入集团高层的更替,同时,不知道哪个过气的香江小姐挺着平坦的肚子出现在何家邦的告别仪式上……
外面关于豪门兄弟阋墙的传闻甚嚣尘上,一些苍蝇样的都市小报开始大书特书,极其离谱的情节七拼八凑,不知出自哪个三流作家的蹩脚,却讽刺般地拼凑出近乎事实的家族内幕。对此,何家荣当然不做任何公开回应,只是某个与何家邦交往甚密的夜间档咸湿名嘴屡屡在节目里攻讦他的私生活——大多数也是事实——让何家荣不胜其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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