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睡这,不会打扰你。”江汀的语气很小心。贺川以为他是想跟自己保持距离,所以没有拒绝。气氛到这里已经足够尴尬,可是江汀仍旧不希望两个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迟迟没有走掉。“所以,你下午去找的人是华高阳吗?”江汀问。贺川点点头,“是,他邀请你去参加他的生日会。”江汀点点头,“我跟他说过了,我去不了。”江汀说的这些贺川其实都知道,但他并没有把它归为没有营养的话,反而听的很认真。江汀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事情,嘴巴比脑子快,就这么说出来了:“我生日也快到了。那时候,我应该在北京了吧。”说完江汀又有点后悔,因为贺川大概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他只好在心里苦笑,试探着把话题扯远:“说起来,你回过国吗?”贺川怔住,江汀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踩到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避开的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聊天可以有这么多地雷。“偶尔。”贺川说。偶尔回国却也不跟江汀联系,这让江汀更加难过:“去看贺光?”贺川摇摇头。江汀猜测,那大概就是去看前女友了。江汀见过那个女孩子,她笑起来很好看。一句话在江汀心里堵了很久,自尊不准他讲出口,但他又实在忍不住去问:“回去怎么都不找我呢。”江汀的语气很诚恳,也很无奈:“四年前,吵架归吵架,我又不是真的不想理你。”他又想起上次贺川说过自己“不需要”他之类的话,厚着脸皮解释,话里话外带着很多委屈,“我想你的。”贺川的表情震动,顿了很久,才把毯子往小猫的身上拢了拢,起身转过去,肩膀微微颤抖。江汀抓着被子,白色的爪子挠挠耳朵,“怎么了?”“你……想我吗。”贺川深呼吸一秒,把已经到嘴边的问句吞下去,转而问道。江汀点点头。等镇定下来后,贺川才有力气岔开话题:“那你的师姐呢?”江汀早就忘了自己编过的谎话,诧异道:“谁?”贺川记得一字不差:“舞蹈学院那个。”“咳,都想。”江汀干咳两声,打算继续学小猫萌混过关,摇摇小短腿说,“你们又不一样。”月光似乎比平日都要更惨白一些,贺川坐在银光下,表情晦暗不明。其实他看到江汀的诧异表情,听到那些想念自己的话,已经对陈年旧事的结果差不多明了了。他发现,他们之间存在一场很遗憾的误会,而这个误会事关许多人,不该由贺川来解释,他也没资格解释。
“谢谢。”见江汀的情绪依旧很低落,贺川在他脑袋上用食指指节轻轻摩擦,“听到这些我很高兴。”江汀垂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睛跟小猫的融为一体,分不清谁是谁。贺川伸出手指在他鼻子前面晃两下,“我也想你的。”小猫的脑袋这才抬起来,连眼睛都变得亮亮的。“为什么帮我。”贺川在他身边坐下,垫子突然塌下去一块,江汀手忙脚乱地往旁边爬,好像在避嫌。“什么。”“以前,”贺川提醒他,“我摸你你也不会躲。”江汀低着头,狡辩道:“只是帮你治病。我没有多想。”贺川默了会,回答得同样欲盖弥彰:“嗯。我也没有多想。”小猫的脸蛋皱在一起,看起来并不开心。“二十号,想要什么?”贺川手肘撑着头,好让自己的脸能离小猫更近。那天是江汀的生日,当事人愣了下:“你要准备礼物?”贺川点头,“嗯。”江汀小时候还会要这要那,现在真正想得到的东西并不可能满足,其他的、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又并不需要浪费一个宝贵的生日愿望,所以,江汀有点难过地垂丧着耳朵,“没有什么想要的。生日一点都不重要。”贺川听他这句话,心里莫名刺痛了一下。小时候,他祝愿江汀永远不用长大,心想事成。只有四年前他换了一个祝福,希望江汀能去很大的舞台,而自己会去看江汀的每一场演出。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当面给江汀过生日,后来舞者真的进入非常优秀的剧团,也演过很多场舞剧。贺川则只能偷偷回国到场,隔着遥远的观众席为他鼓掌与欢呼,或是默默站在公寓楼下看窗内的生日蜡烛被点起。他的确没有落下过江汀的每一次演出和生日,只是藏在无法被观察到的暗处——这应该也不算违约。作者有话说:有的人表面冷静但其实听到江汀想自己嘴角已经偷偷咧到了耳根 p-喜欢的人2018年。江汀即将面临艺考,贺川则在北京读大学。艺考压力不小,江汀恨不得周末在舞蹈室里待上十个小时。之前在贺川的帮助下江汀文化课突飞猛进,就算不走艺术考试,去个一本也不成问题。但他真的很喜欢跳舞,十岁时他就有了理想的殿堂,现在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准备艺考。江汀每早六点就到舞蹈室了,偌大的楼里连灯都还没开,他嘴甜地跟门卫打好招呼,摸着黑打开走廊和房间的灯。明亮而空旷的房间里有面满墙镜,他就这样看着镜中人,一遍一遍地跳,旋转,定形,纠错,重来,直到每个动作都极尽完美。他经常能跳到太阳升起,踩到第一缕霞光,或在百叶窗影上留下舞步和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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