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面上的笑意,正色道:“您说陆闻津对您有怨,可这六年多来,除了您逼他去相亲那次,我从未听他说过您的不好,一句都没有。”
沈怿记得,在明湖镇那一晚,谈及未来的择偶,陆闻津说的是“我注定要当逆子”。
陆闻津看似对陆家冷心薄情,但沈怿能隐约窥见,陆闻津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把陆垠当父亲对待的。
一个从小就缺乏母爱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企盼父爱。
哪怕这个父亲这么的不合格,连个生日都不愿意给他过。
“而您今天却在我面前对他百般诋毁。”
“我为他感到悲哀。”
这两句话说完,沈怿轻舒出一口浊气。
他松开烫手的茶盏,断然起身,推门而出,独留陆垠一人愣坐在原地。
——
069
晚上八点半,沈怿洗完澡,换上一套带兔耳帽的粉色睡衣,走进书房。
透过书房的窗扇,可以看到远处川流不息的街道,和一幢又一幢直指星辰的楼宇,以及别在这座城市漆黑发顶上的一梳明月。
沈怿抱着平板在窗边静立片刻,从夜景中抽离,一鼓作气,拉开椅背坐下,向沈凝发出视频通话邀请。
视频被接通,沈凝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缓缓搅拌着一杯美式,妆很淡,长卷发被盘在脑后。
“宝宝,晚上好。”
“妈妈,早安。”沈怿乖巧地挥了挥手。
“宝宝找我是有事吗?”沈凝笑意盈盈。
“妈妈,我和陆闻津在一起了。”沈怿正襟危坐,紧握双拳,单刀直入,“像爱人那样在一起。”
“宝宝。”沈凝放下咖啡勺,表情严肃起来,“你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是爱情吗?”
“确定。”桌灯的柔光映照着沈怿的脸颊,让他郑重的神情晕上一点儿恬静,“我很喜欢他。”
“那妈妈尊重你的意愿。”听到肯定答复,沈凝露出祝福的笑容,通情达理得不像话。
“妈妈不生气吗?”沈怿歪歪脑袋,眼睛睁大了些,拳头舒展开来。
“妈妈只希望你幸福开心。”沈凝说,“妈妈既然没有陪在你身边,自然不能对你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谢谢妈妈。”沈怿展颜一笑,眼里透出狐疑,“不过妈妈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意外。”
沈凝闻言敛下眉眼,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有夏齐文和段恂的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沈怿刹那间就猜到了:“妈妈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说着,脑海里忽然响起两句对话——
“你和我妈妈有邮件往来?”
“嗯,偶尔会有。”
想到这里,沈怿的语气变得笃定起来:“妈妈和陆闻津合谋骗我。”
沈凝抬眼,看向沈怿,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
她嘴唇翕张,心底仍有些犹豫,犹豫该把事情说到什么地步。
她确实早就知道了。
四年前,也是在十二月,陆闻津给她打过一个越洋电话。
“总有一个人陪沈怿走完这一生,排除掉纲常伦理,我会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陆闻津当时的表态。
“陆闻津,纲常伦理恒在,你不是良配。”
这是她当时给陆闻津的答复。
她原以为,陆闻津遭到这样的拒绝,大概不会再继续给她发那些邮件了——那些有关沈怿每个成长小瞬间的照片。
但陆闻津还是照常发着,维持着一周一张的频率,六年如一日。
她看到她的孩子,从一棵怯生生的幼苗,渐渐长成一株向阳花。
在今天十月,时隔四年,陆闻津给她打来第二通电话,说他预备要付诸行动,她回的是:“只要你尊重沈怿的意愿,我不会干涉你。”
前些天,陆闻津给她打来第三通电话。
“我和沈怿已经在一起了,您的许可,他可能想亲自来争取。”
沈凝当时答应了陆闻津,对沈怿撒一个善意的谎。
可她现在突然觉得,沈怿或许并不需要这一个谎言来维系自尊。
他的孩子,这些年在陆闻津的照料下,生长得很好,根系稳稳地扎在爱的土壤里,完全能够大大方方地接受所有浇灌。
着实没必要偷偷施肥,然后再骗他说他是靠自己才开出了这么漂亮的花。
沈凝忖度过后,选择了出卖园丁。
她将真相悉数告知,包括那些照片,她都全无遗漏地发送给了沈怿。在告诉沈怿自己预备在平安夜回国后,她挂断了视频。
指尖划过屏幕数百次,壁钟时针转了半个圈,沈怿才看完那些照片。
大部分照片都是陆闻津偷拍的,还有一部分显然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拍给陆闻津的。
照片里有很多很多个沈怿。
阳光房里枕在维/尼熊肚子上酣睡的沈怿,自学烘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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