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青的家居用品店格调温馨,她母性泛滥,在窗口摆起母婴专区,姚简推开玻璃门踏足此地,险些被脚边做装饰的奶粉罐绊倒。
当日归元寺古刹香烟袅袅,满池绿茎衰色已现。
姚简左手捧着一块装入黄纸袋的碧色佛牌,右手攥着手机,屏幕上导航显示距离出口还有700米不足,但她无论如何走不出归元寺的红墙黛瓦。
有人顶着太阳伞同她擦肩而过,姚简喃喃脱口而出:“徐青青?”
听见姚简叫她,徐青青的肩膀不知怎地下意识地耸起,蜷曲的鬓发短暂竖立。
她回过头以为自己见鬼,像姚述不记得她似的,徐青青对姚简感到异常陌生,只对她的声音心有余悸,她警惕地将姚简从头至踵地打量一番。
然后突然想到:“你是姚简姐姐吧?”
徐青青的声音在生育后不可逆地浑厚起来,因而听起来略显无所适从,她对姚简说你的声音有点儿像淇淇。
兴许徐青青成年后已鲜少接触豆蔻年华时习以为常的人与物,她对与姚简的偶遇感到稀罕,即便她们曾经只有一面之缘。
徐青青热络得像个乐于助人的少先队员,她带着姚简走出雍容广阔的归元寺,顺理成章地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
临走时她向姚简表示自己在某间商场里开了一家家居用品店,欢迎她随时来。
她说了很多,还说到了淇淇。
徐青青听说了淇淇的情况,不过她没有敢于在姚简面前提起,包括她在内,还能联系上的高中(3)班所有同学都听说了。
他们对姚淇淇和她的家庭报以最深刻的同情,她还那么年轻就要在病床终老,这对于健康的幸运儿而言简直难以想象。
几个好心肠的老同学仿佛有必须对淇淇负责的决心,在微信群商量着捐款献爱心,最终却因行程难以磨合而不了了之。
徐青青怀着强烈的倾诉欲向姚简一吐为快,姚简表现地很是成熟稳重,保持缄默。她容许她说下去,但只是泛泛地听,唇角两侧有两个未经人发觉的浅淡梨涡。
在某一刻徐青青喋喋不休告诉姚简她在某商场二层开了一间家居用品店,并不赚钱,是为着解闷儿才开的。如果姚简想来,随时欢迎,对了,店里还有薰衣草,以前淇淇特别喜欢薰衣草……
说着说着,她望向姚简眼角一尾桃红,徐青青敏锐地发觉她似乎快哭了出来。
说不清是怀恋还是对过往的离奇追忆,姚简的情感在她瓜熟蒂落的当刻,仍旧保持着爱憎分明的饱满。
徐青青蓦然想到姚述。
姚简和他即像,又不像。
今天她来到徐青青的店面,是为了来看一顶预定已久吊灯的庐山真面目,预计托人送往李继红家中替代年久失修的老物件。
黄铜吊灯铜色通透,喇叭花状灯身两侧垂着几缕瘦柳似的水晶珠串,几串水晶光华内敛,形似吸水后成倍涨大的泡发珠。
姚简表示满意,徐青青则邀功似地说道:“我就知道姐姐你会喜欢,黄铜吊灯是经典款,厚重又实用,就是不大好看。为了选盏漂亮的,我特地去了一趟仓库又拖了些人在外网上找样子,反复对比了好几款,才选中这款的……”
老板娘有娴熟的打包技术,三下五除二包好了被拆解成几个主要部位的吊灯。待姚简要在票据上签字,徐青青表示坚决不收,她说:“姐姐不瞒你说,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帮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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