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供达官显贵们热闹的地方多,青楼是一个,朝堂也是一个,这头歌舞升平,那头却是风波诡谲。
今日早朝,皇帝为北蛮屡屡犯境之事大发雷霆,令众臣商讨对策,可众臣商议了一个早上,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皇帝想打是一回事,有没有人能打又是另一回事,天朝历来崇文抑武,疏于战事,而北蛮自新单于上任之后,军队锐气日盛,因此才有胆子对中原虎视眈眈。
敌方身为游牧民族,擅于骑射突袭,行军打仗居无定所,若要追击,必得深入漠北虎穴,可若是不熟悉敌情地势,谁敢贸然领兵?此战胜算难料,假如死在沙场,还能落得个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美名;若不幸被俘或丢了城池,不仅骂名加身,也许还会累及家人。
这件苦差,非猛将不能为之。
然而一时之间哪里找来一个猛将呢?
文官吵吵嚷嚷,武将缄默不语,皇帝大怒,将众人痛骂一顿,罚了几个主张议和的官员的俸禄,早朝不欢而散。
季延川便是那缄默不语的人中的一员。
出了宫门,他走上御街,恰在御街拐角遇上了一同下朝的礼部侍郎张真,此人与他有点交情,因此便停下闲聊了几句。
“季大人好哇,要往哪里去?”
“张大人多礼,今日下官不当值,回家换身衣裳,喝一壶花酒去。”
“季大人真是好雅兴。”张真叹了口气,左右看看,随即压低了声音问他:“今日之事,延川怎么看?”
季延川微微一笑:“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圣心难测,前些时候殿试遴选,礼部选出的状元早已上呈过目,谁知后面又临时通知换人改诏,好一顿折腾。”张真颇有些抱怨地摇摇头,“此番事关出兵,你身居殿前司,这阵子可得当心些,莫要触了霉头。”
季延川看起来似乎有些触动,冲他抱了抱拳:“多谢张大人提点”
二人又聊了些旁的话题,很快分道扬镳。
季延川虽身居武职,却不是个粗人,相反自小就风流多情得很,有道是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从风尘伎到官家女,他的“红粉知己”十人一排,横竖可以组成个方阵,人数直逼殿前司。
靠祖上荫庇获得官位的公子哥风流成性流连秦楼楚馆,这实在正常不过。但他今日对张真说了谎,他确实要去浣花楼,却不是为了喝花酒。
浣花楼的姑娘们认得他,接待他时态度都比一般客人亲昵。
“季郎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又在哪处寻到了新欢,厌弃了奴家们呐?”
“就是就是~~~该罚!”
“怎么会,我这不是来了嘛。”面对这一声声娇滴滴的“质问”,季延川堆起笑脸,甭管认识不认识的,先摸摸这个小脸,再勾勾那个小手。有活泼胆大的姑娘笑嘻嘻摘了自己的头花往他头上戴,他也不恼,反而顺势扮起了妩媚作态,使一干红袖笑得花枝乱颤。
季延川一面与众伎子调笑,一面往里走,逢场作戏的功夫虽滴水不漏,但未曾停歇的脚步却体现出他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季延川很快找了借口从脂粉堆中抽身,熟门熟路往楼中走去,不知何处出现一个奴仆打扮的婆子,领着他上了三楼。
“现在什么时辰?”季延川问那婆子。
“回主子的话,申时了。”婆子低声答道。
季延川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些。
两人到了楼道尽头的房间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屋内传来隐约的金属碰撞之声。
季延川责备地看了那老妇人一眼。
婆子一惊,显然没料到房间里会有人,当即就要跪地请罪。季延川抬手制止,以口型无声命令道:退下。婆子如蒙大赦,躬身后退了几步,快速离去。
季延川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眼睛看向窗棂,果不其然,那儿插着一朵细小的梨花。他走近,将梨花摘下,伸手在底部窗框一抹,食指与中指便沾上了些许白色粉末——这是他着人安排在这屋子四周,用来检测探子行踪的东西。
这儿已经不再安全了。
季延川透过窗棂的薄纸看向房内那个朦胧的人影,剑眉阴沉,眼底泛起一片冰冷。
他手指捏紧了随身的暗器。
若是探子,此人今日非死不可,若是寻常嫖客,他定要将这人扒光了扔大街上!
进门之前,季延川是这样想的。
然而进门之后,在看到那人的那一刻,他轻笑了一下。
他见过这人一面,在琼林宴上——那样一张脸以及周身气度,让人想忘记都难。
季延川眯起眼睛,慢慢走向赵楦。
屋内正解着九连环的赵楦闻声抬头,见进来个男人,惊愕不已。
大约一个时辰前,赵楦随着那名唤摘星的姑娘到了这间房里。
才坐下,对方便说有东西忘取,让他稍等片刻,而后就此离去。
赵楦本想躺到床上休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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