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宁想不出个所然,她站起身,去搀扶李偃的胳膊,“身子不适,为什么不早说,我若知道,定不会缠着你来游什么船。”
她的声音,如春水一般缓缓流淌进李偃的耳中。
是满满的关怀中带着自责。
她让他坐下,自己歪歪晃晃的要去船尾让老贩停船靠岸。
“不必,”李偃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路,“难得带你出来,我不想扫了你的兴致。”
“哪有你重要?”
李偃险些痛笑出声,她到底是以怎样一份心肠说出浑然到让人信以为真的假话来?
他把她拉了回来,半拉半拽间扯掉了头上的帷帽,两人站在黝黯光线中,虽面对面,却看不真切彼此的面容,赵锦宁听见他似玩味般的一声轻笑:“当真吗?”
“千真万确”话刚脱口,李偃一下将她拥进怀中,大掌摁着她脑袋贴在了x前,泯灭掉了发髻上泠泠作响的步摇发钏。大袖挡住了她身后仅有的微茫,前后密不透光,就只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强而有力,杂乱又无章。
他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了?”她抬起手,一点点移到他左腹,纤长柔指隔着缎面衣衫,抚0当年的箭伤,“是那年在g0ng中受的伤?是这儿疼的厉害?”
“伤早就结痂,疤却难好,每逢y雨便会隐隐作疼,这不是什么大事,”李偃攥着她的手移开,慢慢弯下腰,直至将下巴抵在她肩上,轻声呢喃:“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装着谁,可现在,你嫁的人是我啊。”
“我对你抠心挖胆,从无二意,你也放下戒备,回头看看,好不好?”
这些话,听上去情深意重,似万斤重石,同他这副高大身躯,一起压在赵锦宁肩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本可以像以前一样敷衍了事,但此时,那个好字如针如骨,哽在喉间久久吐不出来。
那年咸熙g0ng,拿了他的玉佩,搪塞答应为定,结果呢,就真的嫁给他了,这中间,包含了多少不甘与怨愤,他的手段又是多雷厉风行。
要真答应下来,依他乖僻邪谬的x子,说不准会秋后算账
赵锦宁想入非非,寻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李偃却突然松开她,搭在肩上的手,缓缓捻转到颈间,温热指尖隔着一层单薄中衣不住的摩挲,0的她毛骨悚然,情急之下握住了他的手,慌不择言的应下:“好,我心里只会有你一个”
她以为是迟迟没答应,他定是恼了。
谁知,李偃一把捞起了她颈上的碧玺珠璎珞,0着坠在项圈底下的如意玉锁,漫声道:“我当是什么劳什子,原来是这个,硌的我心口窝疼。”
惯会故弄玄虚!赵锦宁银牙暗咬,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李偃捡起地上的帷帽给她戴上,语气稀松平常,但逐字逐句落到她耳中,无不是告诫,“你该清楚,我最恨诓骗。”
轻纱遮面,晦暗舱内,她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能想到,那双b鹰利的漆黑眼眸,定是满含得逞后的狂傲。
李偃深知她敏捷多疑,再待在这儿,怕忍不住露出破绽,便道:“这里头太憋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赵锦宁撩开面纱,看着他长身秀立在甲板,一袭朱红袍衫在疏疏朗朗的灯影中翩谦似火,甚是灼yan眼瞳。
此刻,心乱如麻的人变成了她。
平静半晌,赵锦宁缓缓走出船舱。
起秋风了,雨后弥漫的cha0气,幻化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漂浮在河面,远处锦绣灯笼模糊的不成形状,孤舟已经驶进秦淮河中段,岸边商户店铺陆续打烊,四下静谧。天上无星无月,水中微茫点点,颇有些江枫渔火的味道,不禁让人倍感凄凉。
赵锦宁抱臂驻足,望着几步之外衣袂飞扬的李偃,突然很想知道,他冷不冷。
李偃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回身望她:“外面凉,怎么出来了?”
“里面黑,我一个人待着怪害怕的,”她恬静面上漾起淡淡笑容,“其实”
“我是担心你。”
她眼中沉静如一汪清泉,半点波澜未起,倒教人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
赵锦宁见他的脸se没有方才那般难看了,“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吹吹风,好受多了。”
河面上的秋风带着寒气,冷嗖嗖地吹开了裙摆大褶,透过雀蓝膝k直往身上灌,赵锦宁禁不住打个寒噤,微微咬着下唇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李偃伸手想牵她,她却站在看得见够不到的地方,“你冷就过来。”
赵锦宁抬手把风吹落的帷帽轻纱又掀上去,微微一笑:“你不能过来吗?”
李偃收回手,淡然道:“我要是走的太近,你该顾忌我居心叵测了。”
“我哪有”
他直言直语点破,她有些招架不住。
既疑他事事洞若观火,又虑自己已经够谨言慎行,为什么他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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