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岫想得出神,还在犹豫何时去登门拜访乔风翠,门外有人叩门,便应道:“进来。”
进来的是账房先生,他呈上账册,道:“何公子,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何出岫接过账本,朝账房先生点点头:“辛苦先生。”
他先翻到最后,去查那总账,才瞥了一眼,就见何出岫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三月的总支出——比平时翻了快一倍,这个月哪花了这么多钱?
账房先生见他神色不对,迟疑地开口:“何公子,月初时候……”
何出岫往前一翻,三月初五下面赫然多了一条数额极大的款项——
领款人是唐听泉,领款的条子是何出岫亲自批的。
何出岫先是怒骂:“混帐东西!”
骂完又想起这事也有自己的责任在,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脸被气得涨红,仰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了口气,叹完又双手撑着额头,伏在案头上。
账房先生看得心惊肉跳,不敢发声。
过了良久,何出岫的声音响起来,语速比平时慢不少,听起来疲惫极了:
“这样,这一日的账和总账重做,把唐听泉捅出来的窟窿填上,就走……走我的私账。至于唐听泉……”
何出岫吩咐完,等账房先生退出去,他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快要晕过去了。
没钱了。
要不明日就去乔总管府上吧?
何出岫给乔风翠写信知会明日登门拜访一事,乔风翠的信回得快,是托她身边那只白海雕珍珍送来的。
珍珍一下从何出岫的书房正门闯进来,振翅带起的风将何出岫的桌上没压住的纸张全部吹到了地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立在何出岫的桌上,将嘴里叼着的信件怼到何出岫脸上。
何出岫知它不是个善茬,敢怒不敢言,只好老实接过信件,拆来一看:乔总管让他明日下午过去,顺便在她府上用晚膳——那便是要他留宿的意思了。
何出岫默默认了。
待他处理完这几日堆积的事务,终于能躺在自己熟悉的床铺上,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四更过半才勉强睡去。次日过了晌午,他将乔风翠借他的衣服带上,骑着机甲车往乔风翠府上去了。
何出岫才出门没多久,唐听泉便溜进了他的府邸,往他书房一钻,却发现何出岫并不在那,只好在府上乱转,和账房先生撞了个正着。
这倒也好,顺路将上个月的薪酬领了。
唐听泉开口道:“先生,我来领……”
还没说完,账房先生打断他:“唐公子,何公子吩咐过了,说是您三月的酬劳悉数罚没。”
“啊?”唐听泉瞪大眼睛,稍微一想,便想起来自己上个月背着何出岫讹了他一大笔钱——那便是他爹月末查账查出来了,便扣他工资来罚他。他当即开始耍赖皮:“何公子呢?我要见他!”
“何公子出门办差去了,今日不在府上。”账房先生的语气是客气的,可话却让唐听泉听着难受得很,“何公子还说,这次的账他先替您填上了,让您好自为之。”
唐听泉自知理亏,又不能去告何出岫的状,否则何出岫同他鱼死网破,把他讹了一大笔公款的事捅出去,届时何出岫顶多落个监管不力的过错罚点薪水,他唐听泉偷挪这么大一笔钱,多半得被遣送回唐家堡回炉重造。
没讨着酬劳,又挨爹的一顿隔空敲打,唐听泉怀揣着一肚子没地撒的怨气,翻墙跑了。
煮茶的小炉咕咚咕咚地冒泡,主人取了些许滚水,左手持竹夹将滚水搅出漩涡,右手拿小勺往水涡中心加了一撮茶末,清淡的茶香随着转动的水涡一道散逸开来。
乔风翠眉眼盈盈,装作嗔怒道:“何公子若是再不来,我就要当何公子把我忘了呢。”
何出岫不敢同她对视,只好将目光错开去,盯着她鬓边的点缀着珍珠的红珊瑚发饰,应声道:“我三月下旬在外办差,昨日才回扬州城,实在叫乔总管久等了。”
“原来是被公事耽搁了,那怪不得你。”乔风翠将先前取出的那半杯清水倒回茶炉内,用麻布包着炉柄,移到离火的架子上,将最上层的浮沫撇去些,舀了一杯茶汤放在何出岫的面前,“请用。”
“多谢。”何出岫等了片刻,捏着杯沿,小抿一口,赞道,“乔总管好手艺。”
乔风翠给自己也舀了一杯,朝他笑笑:“喜欢就好。”
何出岫将随身带的布包放在手边的小桌子上,双颊莫名泛起了抹红:“上回借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乔风翠点点头:“就放那吧。”又瞧见他脸上淡红,调笑道:“怎么这就羞赧上了?真是个皮薄的。”
何出岫低下头,默默地品那盏茶,饮了小半杯,才另起一个话头:“堡里给了批复,上回谈的那笔生意基本按照我们上回谈的那样来定,就是还有几处得细细谈……”
这是正事,乔风翠便不再跟他插科打诨。二人逐字逐句地将那份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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